从认识到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唐恬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郑重严肃。傅云笙望进她还挂着泪珠的眼里，心脏蓦地揪紧，轻轻点头。

她心里藏着事, 而且跟他有关。他在她眼里看到了绝望, 还有化不开的悲伤。

不知为何, 他竟然有种自己会永远失去她的错觉……

“等小宝午睡了我再跟你说。”唐恬吸吸鼻子，拿走他手里的纸巾用力擦去眼泪。

然而泪腺给坏掉了似的, 越擦越多。她怕自己吓到小宝, 极力克制住情绪, 放下手中的剧本起身往外走，“我去院子里透透气。”

傅云笙“嗯”了声，视线追逐着她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才慢悠悠收回。

“啪”的一声, 小宝用力将白子按到棋盘上, 一脸‘你居然连她为什么难过都不知道你到底是不是她男朋友’的表情。

傅云笙抬了抬眼皮, 平静跟他对视, “她是被剧本影响了。”

说着，拿起丢在沙发上的剧本, 翻到唐恬刚才看到那一页。眼泪在纸上化开, 打印出来的字句轮廓模糊。他飞快浏览一遍, 太阳穴突地猛跳。

唐恬哭并不是因为剧本。

缓下呼吸，他瞥了小宝一眼, “嚯”地站起来, “你自己上楼去午睡, 我去哄姐姐，她今天是真的不开心了，估计事情还很严重。”

小宝目光审视，上上下下打量他一遍，拿起丢在椅子上的背包，也跟着起身。

一大一小同时走出茶室，一个去了院子里，一个上楼。

傅家的庭院里种了无数的红枫，这个季节树叶泛红，风一吹便发出漱漱的声音，间或落下几张红的耀眼夺目的枯叶。

唐恬坐在树下的椅子里，无助抱紧双臂双眼放空。

再没什么比现在更残忍。

垃圾系统给了她一个公主般的美梦，让她遇到傅云笙，跟他抵死缠绵被他宠上天，最后却告诉她——醒醒吧，太阳都升那么高了还在做梦。

她以为自己能守住心，原来早就被点点滴滴的相处蚕食。

当初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喜欢贺津浩的时候，她都没这么难过绝望。说到底，暗恋只是一个人的狂欢，所有难过和开心都是一个人的。

哪怕她高兴得浑身冒泡也没什么意义。

傅云笙不一样，他的爱直白又热烈，像熔浆一样层层将她包裹起来。这样的滋味尝过之后，想要舍弃比扒皮抽筋还疼。

“糖糖……”傅云笙无声无息地坐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别担心，不管遇到什么问题我会都和你一起承担。”

唐恬闷闷地应了声，睁开眼看着头顶的红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平静。

她毫无隐瞒，从车祸开始说一直到现在。

将近半年的时间，她从来没在他面前说这么多话，也从来没有如此坦然。发生在她身上事太过匪夷所思，她并不认为他能接受。

但是不说，她怕数据删除后就永远都没机会说了。

说到最后，唐恬口干舌燥，耳边却静得一丝儿的声音都没有。

有风吹过来，她止不住哆嗦了下，觉得自己的四肢正在慢慢变冷，像是被人按在冰窖里，寒意从脚底钻进来顺着骨头缝往上走，心也跟着凉了下去：“云笙，我不想失去你。”

她爱他。

很爱很爱，爱到一听233号说他终生不娶，心脏就一阵钝痛，像是有无数的针尖扎在上面。

哪怕心里却清楚的知道，傅云笙喜欢的，是系统塑造出来的那个唐恬，不是真实的平凡无奇的唐恬，仍贪心的不想放手。

“你不会失去我。”傅云笙从激动中回过神，徐徐捧起她的脸用力吻了上去。

她不是不爱他……跟这个真相比起来，其他的一点都不重要！就算他们真的会忘记彼此，他也要努力地把她找回来，再也不放开她的手。

他爱的不光是会飞檐走壁武功盖世的她，也爱她平平常常的样子。爱她的坦率天真，爱她不做作的爽朗，爱她口是心非的娇嗔。

只要是她，他每一个都爱。

吻到险些不能呼吸，唐恬推开他，舌根发麻的伏在他怀里粗粗喘气，“我好怕……”

她害怕他们从此陌路，害怕即便能顺利活下去却再也遇不到他。

“别怕，我之前也曾忘了我们的过去。”傅云笙搂着她消瘦的肩膀，嘴角含笑，“只不过再来一次罢了，比起你变成植物人永远躺在病床上，我更希望你健健康康的回到我身边。”

原来一直找不到她到底图他什么的答案，毫无预兆的被挑明，他没有太意外。

一如当初，第一次看到她会飞檐走壁。

她是老天送给他的珍宝，让他知道被人保护的滋味，让他知道爱是什么样的体验。

所以，无论如何他都会把她找回来。

“傅云笙……”唐恬鼻音很重，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落，打湿了他身上的衬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