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左夫人原先就觉得靠右站着的少女自容更明艳些,此刻知道她便是宁溪光,又惊又赞。前两个月关于这位宁家三小姐的传闻沸沸扬扬,她也有所耳闻的。再则凭着宁府这样的地位,又怎么会轻易将个嫡女嫁给毫无根基的的读书人。所以,直至今日上门前,左夫人的还以为宁溪光恐怕有什么隐疾。
哪想到现在一见,竟是个容貌冠绝的美人儿,如何不意外。
“呀——我还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儿!”左夫人抑制不住的惊叹,直拉着溪光的手,笑着道:“难怪陈大人要着急定下日子早日成亲了。”她生得圆润,此番一笑就更是让人觉得亲切。
溪光并不讨厌这人的靠近,只是这话……听了实在觉得有些讽刺。她心中暗道,恐怕这位左夫人还不知道却金桥上发生的事情呢。
“这话也不必再说了。”不想这时候开口说话的却是严氏,严氏嘴角微微下垂,显然是透着几分不悦的。
左夫人被这么一打断,面上也有些挂不住。她嗫喏着嘴想要说些什么,明明往日也是一口的伶牙俐齿,这时却说不出来话。还不是有亏,因为站不住脚的缘故!左夫人心里头早将陈砚的骂了个遍,昨儿求她保媒时态度那般恳切,没成想今日才刚来宁府他人却走了。
“天色不早了,左夫人也早些回去吧。”严氏已有送客的意思。
宁檀握住了溪光的手腕,将她的手从左夫人的手中抽了出来,“三妹,咱们也该进去了。”说着朝着左夫人欠身告辞。
两人还未走了两步,便将府中仆役扛着一抬抬赤红的嫁妆朝着府外的方向来,鲜红夺目,想避都避不开。溪光心中一动,暗道这……总不会是要抬出去?
左夫人瞧见了大急:“啊,这、这都是在干什么?”
可那些仆役都是宁府的,自然不会回她,而严氏也不知这是个什么情况。这一行人才刚跨出宁府大门,就将这一担担的嫁妆全都丢在了行人来来去去的巷子当中。
“这、这都是聘礼,这……”左夫人脸色都变了。
老夫人身边的韩嬷嬷出现在了队伍的末端,此刻应了左夫人的话:“咱们家老夫人说了,这桩亲事作罢,聘礼自然不能再搁在咱们府里头占地方。”她走近左夫人,语气不卑不亢,“夫人若是觉得可惜,大可将这些聘礼收拾了送回到陈大人府上。想来,不出几日,陈大人的就要用上了,免得再多废银两功夫置办。”
溪光心里头扑通扑通的直跳,难道……是她祖母已经全都知道了?之前她还在想着到底要如何利用今日的这件事,使得她和陈砚的亲事作废。没想到,这根本不用她言语,宁老夫人已经有了决断。
这会子,溪光有些按耐不住的欣喜和激动,致使脸颊上飞起了两抹绯红。她的眼眸里还带着水光,可却像是落了两丸星子在里头,灼灼逼人。
这话将左夫人说得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今日也算是在宁府吃了一肚子的气。刚见这一幕,几乎是气得浑身都要发抖了,只觉是这宁相府仗势欺人。可这老嬷嬷末了的话,却让她惊异不定了起来。“什么意思?”
韩嬷嬷冷着脸,“看来左夫人还不知道刚才下午在却金桥上发生的事。”
这位御史夫人一整个下午都在宁相府里待着,哪里会知道外头发生了些什么。再看宁家几人的样子,便猜到恐怕是陈砚那边出了纰漏。她不知事情原委,这时虽然吃瘪受了气,却是不敢随意替陈砚说话了。
溪光哪还有闲工夫耗在这,一路小跑着去了上房,扑入了老夫人的怀中。
老夫人本满腔的怒意,叫这么个心肝儿往怀里一钻,倒是被惹出了眼泪。她不轻不重的打了两下溪光的背,颤着声音道:“你这么个缠人法,祖母哪还舍得离了你!”
“央央儿也不要离开祖母……”溪光早落下了泪,抽抽噎噎的在老夫人怀中啜泣。对于退亲,她心中早有预料,只是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
今日却金桥上发生的事,溪光虽然不难受,可委实也是叫她大丢了面子。不难想象,日后她恐怕会成为京城茶余饭后的笑谈。可宁老夫人却已这样强硬的姿态,表明了宁相府的盛怒,也算是给她这位宁家三小姐博颜面了。
宁府根基深厚不假,可陈砚也是受皇帝宠信的新贵,宁老夫人的做法显然是将溪光看得更重些的。她的心肝肉叫人欺负了,那她就给她讨回来。
溪光紧搂着老夫人不放,心下想着真要是能永远陪着老夫人也是好的。成亲嫁人,或许还没有在老夫人身边过得舒坦自在。
因此,溪光便趁机痴缠着磨求了起来:“祖母祖母,央央儿要陪着祖母,以后都不要嫁人了。”
“胡闹!”宁老夫人前一刻还搂着溪光一口一个心肝儿的喊,下一瞬就变了神色肃着面孔看怀里头的人。
溪光一脸懵然,脸上还挂着泪珠,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嗝——”,显然是被吓了一跳。
她……说错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