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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头一次见面时, 那个彬彬有礼的小绅士截然不同, 关戎其实是个彻头彻尾的暴力主义者,向来信奉谁的拳头大谁做主。
大院那几年随军的家属多,有一帮跟贺程程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大家玩得久了成了小集体, 对初来乍到的关戎很排斥。
别看关戎在贺程程面前是大爷,跟比他大的那些孩子走一块, 就威风不起来了。
而且他那时候男生女相,又是一口小奶音, 说起话来黏黏糊糊的, 根本没人把他当男孩子看。关戎成了程程第二,是仅高过贺程程的食物链底端一员。
一次过家家打仗不给枪, 要他舞手绢做文艺兵。贺程程看他太委屈, 摸摸他沮丧的小脸,软绵绵地说:“绒绒, 我来。”
坏小孩们一脸看好戏的样子, 从家长那边多多少少知道他们的那点关系, 围着两人手点脸,起着哄:“你们俩谁是老婆谁是老公啊,你们会亲嘴吗, 会一起睡觉吗?”
小孩子已经有了性别观念,知道被这样说是一种嘲弄。贺程程扁一扁嘴快哭了,小奶音看了她一会儿, 忽然爆发了, 逮谁揍谁。
关戎虽然个子高过同龄人, 但身板瘦,胳膊细细的一条,还没贺程程有肉。可谁想到都是一身腱子肉,那么小一个孩子,揍起人来稳准狠。
关戎咬着牙吼道:“我们家首长说了,做人要学会忍耐,但是只给你三次机会,忍了你三次还不收敛,那就一点不客气,揍死你丫的。”
那天打得天昏地暗,直到被几个路过的军士看见才把孩子们分开。关戎挂了彩,鼻血把迷彩T恤染了一片红,但死撑着不落泪,冷冷看着周围几个哭得满地打滚的孩子。
贺程程也不争气地流眼泪。她记得妈妈的话,要跟关戎团结友爱,他打架的时候她拉架,替他吃了好几个拳头。现在嘴巴破了肿得老高,疼得一阵抽抽搭搭的哭。
晚上回去都被骂了通,关戎因为没照顾好妹妹,分外被关爷爷拿小棍抽屁股,更罚他不许吃饭,不许睡觉,一脚踹到小院外面去放哨。
贺程程嘴上敷过药,在妈妈的指点下,偷偷拿了一个包子绕出去给关戎。哪怕没人看着,他仍旧以立正的姿势站在墙根下,一双眼睛坚毅地平视前方。
贺程程把包子递过去,被他直接无视了,贺程程歪头想了想,小手抓起他的刚准备塞,关戎忽然高声说:“卫兵神圣不可侵犯。”
贺程程又吃一次瘪,小声说着:“我没有侵犯,我给你送包子。”她两手展着送到他眼前,包子还冒着热气呢:“很香的,是大肉包。”
“我不吃。”关戎尽管这么说着,视线却忍不住流连在那白乎乎软绵绵的包子上,使劲咽了口口水:“我们首长不许我吃饭,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萝卜头那么大,还军`人呢。可关戎轴起来就是,多少头牛都拉不回来。贺程程拿他没办法,又不肯铩羽而归,跟着站了好一会儿,包子都冷了。
小丫头下午遭了罪,现在身上还疼着呢,过了一会儿实在熬不住,一屁股坐在关戎的脚边。她从脖子上拨出一个钥匙当镜子,想看看自己的嘴。
没过多一会儿,关戎就发觉靠着他的这家伙身体抖起来,哭声跟没吃饱的小猫似的,呜呜咽咽的,问干嘛,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我妈妈说会留疤。”
“留疤就留疤,有什么了不起的。”
“留疤会丑的,再也没人喜欢我了。”
关戎一脸不耐烦地看了下这小妞,觉得这孩子脑子太蠢了:“人不是只看外表的,除了脸之外,还有很多东西是很宝贵的。”
贺程程仍旧很伤心的哭。
“再说了,”关戎小朋友向着贺程程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奶声奶气道:“你丑就丑呗,反正你是我童养媳,我不嫌弃你就行了。”
贺程程一梗,哭得更伤心了。
“……”关戎拿脚轻轻踹了下她,说:“你快回去睡觉吧,我一会儿到点了也回去。以后我打架你少掺和,这就不是你们女孩家家能管的事。”
从那之后,关戎但凡手痒痒,都先把贺程程藏一边。贺程程起初还担惊受怕,后来发现他其实并不冲动,也很有分寸。
加上他越来越成熟,这样的事情一共也没有几次。
今晚是又要原景重现了吗?贺程程听话地站在树底下,不近不远地看着他。手机紧紧地抓在手里面,随时准备好了一会报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