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想?想来想去都觉得他是在撒娇。一万多年前他可是赫赫有名的战神,受点伤不是家常便饭嘛。现在当了天帝身娇肉贵,伤筋动骨天就塌了。不过她也确实不能就那样让他回去,按理说大禁也好,姜央也好,都跟随他多年,自可把他伺候得妥妥帖帖,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放心。果然人不能认命,一旦屈服,就拖泥带水撇不清了。
她呼出了一口浊气,歪着头说好吧,“待你伤愈了,我再回月火城。”
上去了还想下来,哪里那么容易!天帝暗暗盘算开了,大婚诏书要即刻发下去,天宫各处开始筹备。肩上伤好得差不多时,典礼便可举行,这样平稳过渡,她就没有理由再回月火城了。即便偶尔下界也是回娘家,看看就得尽快回去。
当然嘴上是绝不能露底的,他点头不迭,“好,就这么定了。”快步追上去问,“你可喜欢碧瑶宫?大婚前要不要再修葺一番?其实我觉得碧瑶宫有点远……”
她简直不解风情,“远什么,过了一座云桥就到。”
天帝认为还是远,他连抬眼即见都嫌远,如果她能直接住在他眼眶子里多好!
无论如何,总算把人骗上来了。甫入南天门,便见鲜花铺路,鸾凤盘旋。戍守天门的金甲神和星官恭敬行礼,放眼远处宫阙,一层层一重重,浮于云端之上,日光之下折射出万丈光芒。天帝愉快地抬手指了指,“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长情眯眼打量,“这个家看上去很有钱。”
天帝说当然,“天下万物皆为本君所有,三界内外皆对本君俯首称臣。师尊晏驾后本君扩建了天宫,这里的墙皮刮一刮,都够人间繁华五百年。你放心,以后你再不会受穷了,我会往你荷包里装满金银珍珠的。”
长情顿时一窘,“谁说本座穷?”
天帝比了个空泛的手势,“本君是说你当龙源上神时,两个铜钱还要压在枕头下才放心,当时把本君心疼坏了。”
他当然不能提起吃胡饼伏城付账的事,免得她勾起往事又要伤心。但那两个大子儿当时确实给了他沉重一击,以至每每思及都分外同情她。
长情面上不大好看了,“你竟敢偷翻我的荷包?”
天帝一惊,“不是,那天正巧落了眼罢了……”看见姜央和大禁迎上来,忙吩咐姜央,“今日午膳要大大丰盛,好迎接贵客。”
姜央道是,笑着望向长情,“玄师大人,如今可大安了?”
长情颔首,“之前给元君添麻烦了。”
姜央忙说不,“今日臣还称您为玄师大人,再过两日便要称您天后娘娘了,怎么敢当您一句麻烦。”一面说一面长揖,“臣已为玄师大人准备好一切用度,检点再三,应当没有什么疏漏的了。待大人回碧瑶宫过目,若有不周之处便吩咐臣,臣再重新置办。”
长情道好,“多谢元君。”
姜央是掌管天宫人事的,她行完了礼,身后便出现了无数彩裙飘飘,□□飞扬的仙婢。她们列队向她肃拜,虽说她在麒麟族也是一人之下,但这么壮观的场面还是第一次见到。
天帝引以为豪,“现在知道什么是统御万方的感觉了吧?”
她看了他一眼,“你的仙宫里原来有这么多女人!”
天帝的笑霎时凝固在唇角,表情看上去有点滑稽相。大禁掖着手,低下了头,如果不这样,他怕自己笑得太暴露,会引来陛下的臭骂。
长情不理会他,碧云仙宫……看上去和水底时不一样。她负着手缓步向云桥那头去,周围很快有仙子环绕,众星拱月般簇拥着她踏上了御路。
天帝望着那身影渐去渐远,心头泛起了酸楚。他从来不敢想象,有朝一日长情能够清醒自主地走进属于她的寝宫。他敛尽了眼里波光,喟然感慨:“本君终于苦尽甘来了。”
大禁道是,“臣也为君上高兴,这么长时间来一直提心吊胆的,君上不容易。大婚的诏书,炎帝已经为您准备好了,等您过目后便昭告四海。还有勾陈星君同臣说,男人成了亲要喝鹿血,如此可保精气旺盛。臣上鹿苑看了,那些鹿都很漂亮,臣觉得下不去手……”
天帝皱眉,“勾陈君的话你也信,是想陪他一起守宫门么?”肩上的伤这时剧痛起来,他倒吸口凉气,隔衣捂了下。一触痛得更厉害了,便拖着步子回玉衡殿,边走边道:“本君今日不见人,若有政务,先收排云殿。”
大禁慌了神,“君上的伤还未痊愈?”
他不耐道:“啰嗦!”不再多言,进门后广袖一挥,殿门轰然一声阖上了。
这一睡,也不知睡了多久,醒时见长情坐在他床沿,眼巴巴看着他。他很意外,“怎么了?”
她说没什么,“你有些发烧,我替你退了热,现在好了。祭司的神力可净化邪祟所留的创伤,我刚才顺便替你治了下,上完药包扎起来,应当没有大碍了。”
天帝哦了声,“可是叫你担心了?”一面抚了抚前额,纳罕地嘀咕,“本君五百岁后就没发过烧,这次倒奇了……”
嘴里说着,忽然发现她面色凝重,满脸哀戚的样子,他心头一紧,“难道本君时日不多了?”
她翻眼瞪他,“陛下,你现在很会胡说八道。”
天帝两难,“那你做什么这副表情?”
这副表情是因为他刚才烧得厉害,浑浑噩噩间还在叫着她的名字。她观察了很久,好像不是装的,所以便忍不住感动又难受起来。
女人一旦用情,就会很腻歪,她把两手从他腋下穿过去,抱紧他道:“云月,你是真的喜欢我吧?”
天帝说当然,“可惜本君现在有伤在身,不然就狠狠证明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