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修三年，三界皆真。

姜望平伸右手，掌心浮现一团善福青云，青云之上，托举着微缩的宫殿群落。虽然现在只比手掌大一些，但其中精巧，清晰可见。

此时此刻，整座寒花城，数之不尽的声音汹涌而来，无数信息在庞大的仙念星河里分流。极速分析信息的仙念，便如星辰闪烁！

在无尽星河的高处，立着一尊仙人虚影。身披璀璨神衣，威严无极。

哪怕是真人之元神，也根本没办法单独处理。

即使是雪国这样的大国，能够给他带来危险的，也只有傅欢和谢哀。茫茫雪域，两人而已。

要是谢哀对照无颜的点拨有问题，姚甫早就找上门来了。

“你以为九大仙宫之间，是什么关系？”

这一连串的问题，姜望无法回答。

谢哀脸上不见喜怒：“比如？”

“未发现任何手段残留，它是安全的。”太虚道主的声音响起。

谢哀淡声道：“希望让你觉得不虚此行的，是雪国的风光，雪国的美食，雪国的人，而不是已经随时代故去的仙宫。”

姜望此刻正在做的事情很简单，也很笨。

谢哀道：“你有一双眼睛，你有一对耳朵，你可以去看，去听，但有些时候它们也会欺骗你。”

……

人见青毫一笔过长街，画中人更是天外人。

太虚阁的实力远不能跟当初的太虚派相比，但优势在于，此时的太虚阁，受天下诸方支持，占据人族大势——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基矗

姜望道：“我相信您还坐在这里，应当不仅仅是因为纳兰隆之已经逃走。我和您之间，除了太虚角楼之外，一定还有什么可以聊聊。”

茫茫星河，无尽浩渺，气息沉凝的姜望，步步而前，迈向那无垠宇宙。

云顶仙宫之中，白云童子爬上云霄阁的屋顶，仰望高穹，五府海的穹顶，此刻繁星密布！

他只是需要寻找真相。

在雪国，他人生地不熟，这又是一个极封闭的国家。若说从现在开始铺情报网，只怕等到太虚阁员的任期结束，他想要的情报也不可能得到。

他凭借太虚阁员的权柄，走向太虚行者不能至的高处：“太虚阁员姜望，请见太虚道主１

姜望负手于后，虚握的拳心里，有一颗半透明的琥珀，其间光影不断变幻、声纹如波涛往复。

姜望孤独地行走在其中，为雪色添一分层次。

漫天星辰一起闪烁，绝对是人间不见之景。白云童子在看到过一次之后，就念念不忘。

它不仅仅是一座灵域，而是一个世界。

姜望抬手翻出太虚勾玉，此物能够穿梭幻境与现实，乃两方通行之宝：“我的太虚勾玉方才为人所窃，尚不知其中是否被人种下手段，故来报之，请道主检查，勿使外贼觑机，偷进咱们太虚幻境里１

“云顶仙宫？”谢哀仍无波澜，只道：“你能够把它修复到这种程度，不算容易。看来你在星月原开的酒楼很赚钱。”

但他的确不必解释太多。

他先前的解释，未必能够说服谢哀。

今时今日他的路，已不会被任何人影响。

“竟有如此大的影响１姜望惊道：“这会导致我无法更好地为太虚阁工作，从而影响到太虚幻境的发展！尊敬的道主，此事不得不虑。咱们一定要想个办法，杜绝太虚勾玉失窃的可能。”

太虚道主的声音直接消失了。

但姜望还是想知道，在仙宫隐秘之外，雪国是如何确认谢哀的转世身份呢？

白云童子也在五府海里确认：“仙主老爷，这女的讲的都是对的，好些是我理解有误，一听她讲，就想起来了！这女的谁啊，让她再讲两句，她那边有没有仙灵？叫出来一起玩耍呗——”

谢哀道：“太虚角楼在雪寂城，你来错地方了。”

一个在黄河之会被赵汝成一剑斩碎的内府境天骄，转头就觉醒记忆，在极短的时间里突飞猛进，并通过一场闭国锁境的成道之战，重登衍道。除了绝巅强者转世，的确也很难有别的解释。

“怎么说？”

座无虚席的白玉京酒楼，赚钱自然是赚钱的，但是要供给于云顶仙宫的修复，那还是痴人说梦。云顶仙宫这几年的变化，都是姜真人诸天万界忙碌，一砖一瓦挣回来的，个中辛苦，不足为外人道。

现在的姜望一旦展现身成三界，他自己都难以描述他的强大。

面前这位，是万古以来第一位成功转世者，具备自源海归来的传奇色彩，天然拥有对“转世”二字的解释权。

这里当然是太虚幻境。

虚空中响起淡漠的回应：“太虚勾玉即便丢失，也影响不到太虚幻境。影响的只是你自己的权柄使用。”

然后谢哀就消失了。

姜望松开了手心的太虚勾玉，也停止了呼之欲出的【太虚阁】。

他知道这是告知，也是界限。对于太虚阁员这个身份的尊重，谢哀就给到这里了。谢哀不再提及照无颜，或许是不想，或许是没有必要。

“那就是写给我了。”姜望随手将这张纸条烧掉，小心地检查了一下太虚勾玉，确定没有什么问题，才提起来给谢哀看：“重新认识一下，太虚阁员姜望，见过冬皇。”

在雪国，不可能有人闭关锁国追杀傅欢的亲传弟子——除非得到傅欢本人的授意。所以是什么让傅欢改变了态度？

这一次雪国之行，好像是越来越复杂了……

见谢哀不接茬，他便自接道：“您两次登临绝巅，乃是霜仙君转世。霜仙君当年完全复原了凛冬仙宫，仗之横行四方。不知有没有什么经验，可以传授给晚辈呢？”

……

但是直到繁杂无比的信息汹涌而来，令得仙念竞相闪烁，他才想起来，他忽视了一些问题——

谢哀淡淡地看了他一眼：“我开不起玩笑。”

姜望道：“请讲。”

他在收集整座寒花城形形色色数十万人在此时此刻所给出的信息，从中提取他所需要的情报——这绝对是浩大的工程，其中绝大多数都是冗余无用的消息。诸如“吃了吗”、“今天天气真好”。

就像脚下不知何时已经化入地面的碎冰。

“雪国风光的确迷人１姜望顿了一下，打算修饰几句漂亮的形容语。

所以他才启用了仙术·仙念星河。

他也很想知道，几年前谢哀成道那一战的细节。

慢慢喝完一壶酒，把点来的雪国美食吃干净，付了钱，离开问仙楼，姜望独自走在冰雕的长街。

心中有太多的问题，需要太多的情报。

“算了。”谢哀已经抬手阻止：“你能够年纪轻轻，修行到这般境界。不是个会停下来赏景的人——说说吧，找我还有什么事？若只为仙宫，你不必今日才来，找我和找秦国许妄，也没什么区别，我们都跟你不熟。甚至他手上就有完整的因缘仙宫，他对仙宫的了解更多于我。”

冰街飞雪，青衫独行。

“还是错了１谢哀道：“天下大势，我懒于一顾。国家决策，我向来只执行，不过问。你若要代表太虚阁谈些什么，该去找傅真君。”

看来纳兰隆之不是偶遇。

“距离‘修复’，还差很远。”姜望长叹一声：“悠悠千万载，仙宫尽成烟。如今云顶仙宫没什么邻居，传承仙术者也没什么故人。可谓寂寥１

相较于宇宙深处那些荒芜的星域，人类的生活可要复杂得多。

白云童子只看到仙念星河忽闪忽闪，越闪越疾，开心得拍手叫好。

他的仙主老爷，却在寂冷的冰街上，脸色忽青忽白。

感谢书友“潘少520”成为本书盟主！是为赤心巡天第642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