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惊雷
回到娘家的第二日, 温盈倒不至于睡到日上三竿,但也没早起, 到了辰时正才起的。
蓉儿给她梳洗时, 笑道:“方才府中的两房小娘,还有那几个姑娘在小半个时辰前都到了姑娘屋外,知道姑娘还没醒, 也都没催促, 只都到了小厅去等。”
现在的这院子,除却温盈, 还有温芸和另外一个庶女在住。
“主母也命人准备了早膳送在厅中了。”
温盈未出嫁前 , 在温家可享受过这等待遇?
妇凭夫贵, 这话在温家对待温盈这里体现得淋漓尽致。
温盈并未感觉到受宠若惊, 只觉得讽刺得很。
但待在温家的这些天, 必然会比待在侯府要好许多。
妆整之后, 温盈去了小厅,与她们都唠嗑了几句。
在这温家,季氏强势, 把小妾和庶子庶女都治得服服帖帖的。
在温家, 没人敢招惹季氏。
温盈虽对季氏没有好感, 但不可否认, 在这过日子上头, 季氏比她还会过日子,也过得极好。
说说笑笑一会, 温盈也大概明白她们如此热络的意思是为何。
一是为了讨好她, 为了往后日子好过。
二是为了讨好她, 希望她能看在一家人的份上,能给她的妹妹们搭得一门好亲事。
温盈如今处境才刚好, 都还自顾不暇,又谈何帮她们?
温家二娘捧道:“大姑娘昨日回来的派头可真威风,那么的多人护送着回来,还带了那么多礼,估计那刺史家的姑娘回娘家都没这派头呢。”
除去侯府的六人随从,两个婢女,还有沈寒霁安排的四人,个个都身高体壮的,确实能镇得住人。
温燕抬着下巴,好不得意的道:“可不,长姐在侯府可得长辈们的喜爱了,离开前带着我与温芸去了侯府主母那里,我们两人都得一份礼呢。”
说着话的时候,温燕抬起手拨了拨额前的细碎发丝,让人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镯子,耳朵上的耳坠,发髻上的朱钗,这几样首饰是一套的,金玉相错,好看得紧。
她这分明是在显摆。
温盈笑笑,没把她这显摆的行为放在心上。让她较为欣慰的是在侯府的这段时日,温燕并未给她惹出太大的麻烦。
大抵是因她们一到淮州,听了她特意说的那些话,所以温芸温燕见着孙氏都像老鼠见着了猫一样,不仅警惕,且也害怕。
如今她们二人安安稳稳的回了淮州,温盈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了。
不管是温芸闹事自杀未遂的事情,还是她早逝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日子渐渐的好过了起来。
见了温燕显摆的首饰,没有去淮州的那两个庶女都一脸的羡慕。
而温芸胆子怯弱,自然不敢显摆,依旧是以往朴素的打扮。
聊了约莫半个时辰后,大家伙才散去。温盈吩咐蓉儿去把给大伯母另外准备的礼物给带上,随而出了门。
温家大伯母与堂兄所居的宅子离温府约莫需两刻的路程。
他们母子俩也没有过多的依靠温盈父亲,而是温堂兄靠着自己的努力,在淮州城置办了一处足够母子二人居住的小宅子。
从金都回来的途中,温盈询问过堂兄关于以后的打算。
堂兄说等他在金都稳定下来,再把母亲接到金都去。
比起温家搬到金都,温盈更加期待大伯母到金都去,往后她也能有说话的人了。
去到温堂兄的住处,蓉儿上前去敲门。
不一会,一个十三四岁,模样清丽的小丫头来开门,见到外头的来人,问:“你们是谁?”
温盈微微一愣,以前堂兄家可没有使唤丫头。
蓉儿也是愣了一下,回道:“我们是温家二房的。”
院中杀鱼的温霆听到声音,便把手中的活放了下来,随而擦了擦手站了起来,大步往门口迈去。
看到蓉儿的时候,与那丫头道:“来的是我大堂妹,还不快请人进来。”
正在院子中刷马的靳琛听到是温盈,也往门口望去。
温盈进来了后,温霆解释:“我常要出门,母亲自己一个人在家,我不大放心,就寻个丫头照顾母亲了。”
温盈看了眼那个丫头。丫头眸子也是清晰明亮,对上温盈的视线,一点都不怯,反而是嘴角一弯,恭恭敬敬的喊了声:“大姑娘,奴婢叫兰丫头。”
堂兄看人,总归没有错的。
温盈回以一笑,随即才发现靳琛竟然也在,愣了下:“表兄怎会也在?”
靳琛答:“阿霆有东西放我这里了,我今日给他送过来。”
话音才落,听到外边动静的温大伯母也从屋中出来了,看见是温盈,脸上顿时露出了喜意:“今日到底是什么日子,把阿琛吹来了,竟也把阿盈你也吹来了?”
温盈上前挽住了大伯母的手肘,脸上露出了盈盈笑意:“想大伯母了,所以便来了。”
“这么久没见,阿盈你嘴儿真是越来越甜了。”
温盈在温家拘谨,在侯府也是小心翼翼的。只有在温家大伯母和堂兄的面前才会有自在的感觉。
二人一同进了屋子,捧着礼的蓉儿也跟着了进去。
院子外的青竹,似乎听到了自家娘子喊表兄,接着更是听到了靳琛的声音。
青竹瞪大了双眼。
这姓靳的竟然也在,他果然是不能掉一丝轻心!
思来想去,还是从半敞开的门挤了进去,朝着杀鱼的温霆咧齿一笑:“亲家堂兄可要小的帮忙?”
温霆一愣,低头看了眼自己已经剁好段的鱼,摇了摇头:“也没有什么可需要帮忙的。”
青竹想了想,走到了靳琛对面,中间隔着一匹马。拿起一个刷子给马刷背:“那小的来给靳表兄帮忙刷马,总得在外边无事可做等着的好。”
靳琛看了眼他,想起几次见到他都是跟在沈寒霁的身后,便问:“小兄弟是沈公子的小厮?”
青竹的模样嫩,似是十五六岁的青年。
青竹答:“小的叫青竹,是三爷的书童。”
温霆心中有几分疑惑不解,但面上却不显,似随口问道:“堂妹夫的书童怎就跟着阿盈一块回来了?”
青竹机灵着呢,可不会把自己盯着靳琛的事透露一分,只笑憨憨的回道:“小的许久未出门了,听说娘子要回淮州,便去求了三爷,让小的跟着娘子来淮州。”
温霆与靳琛闻言,听出了别的意思,这青竹是沈寒霁的心腹。
那家小厮能与自己主子说去哪就去哪的?
温霆笑道:“看来青竹小兄弟颇得堂妹夫的信任。”
青竹摸了摸后脑勺,依旧装出一副憨样:“小的十岁的时候,是三爷从乞丐窝里边捡回去的。”
靳琛扫了一眼他的手腕上的护套,淡淡道:“青竹小兄弟似乎不仅仅是书童,也会些拳脚功夫吧?”
青竹点头:“以前是个乞丐的时候,跟个疯乞丐学过些,那疯乞丐听说还是个什么武举人来着。”
靳琛和温霆二人相视一眼,沉默。
能得武举人相教,不是谁都有这么好的福分的。
青竹立即摆手道:“也没学到什么,就一些普普通通的拳脚功夫,要不是三爷把小的捡回去,小的现在还是个为三餐果腹而忧愁的乞丐呢。”
温霆笑了笑:“那堂妹夫倒是个善心人。”
听到这话,青竹想起自己一双脏兮兮的手扒拉着主子的腿不放,求主子买下自己,好让他给老乞丐安葬的时候,主子是直接给了他银子。
让他葬了乞丐之后,再捯饬干净到侯府寻他。
回想起这事,心里再次感动得稀里哗啦。为了主子,暗暗的决定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盯着靳琛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