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那微微发白的脸色,大概是听到了沈五郎被罚了的事情。
温盈朝着刘语馨温婉一笑,询问道:“刘五姑娘行色匆匆,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刘语馨不想在这温氏的面前露出半点的差错,她强迫自己镇定,随而露出了开朗的笑意:“沈三娘子,许久不见。”
许久不见?
温盈轻哂。明明昨晚都在宫宴见了一面,只不过都当做没有看到对方罢了。
“我只是有些中暑了,所以现在准备回府。”
温盈点了点头,随而道:“那还是赶紧回去吧,莫要中暑晕倒了才好。”
刘语馨微微颔首,随即由婢女扶着出了府。
在她回到府中的时候,听到下人说那东街的铺子已经卖出去了,至于所卖何人,屋主怎么都不肯透露。
不多时,她母亲便要让她自荐随行金月庵。
说是在太后的面前多露脸,等太后高兴的时候,她这个当娘的再去请求太后指一门好亲事也就水到渠成了。
刘语馨怕永宁侯府追究她的头上,再者她不能忤了她母亲,让她伤心,她便同意了自荐随行。
太后金月庵此行,温盈是第一个被指定的,随即还有明国公府的嫡女。
而刘语馨不知怎的也在其中,后来温盈才听到旁人说她是自荐而去的。
随行的还有宁妃,宁妃是孙氏的姐姐。宁妃似乎知道自己妹妹在侯府的处境并不好。所以也向太后央求了带上妹妹一同前去,借此来解除了自己妹妹的禁足。
这合的,不合的都聚在了一起,也不知道此行除了遇刺一事,还会在金月庵生出什么幺蛾子。
名单下来了,内侍来过侯府通报后,便离开了。
主母不多时便把温盈喊到了福临苑去。
温盈进了福临苑的前厅,看见了在厅中站着,抱着儿子红了眼眶的孙氏。
她算了算,孙氏似乎被禁了两个月的足。而主母也只一个月允她见一次儿子,也难怪现在红了眼。
孙氏见到温盈的时候,尴尬的低下了头。
温盈向主母请了安之后,还是朝着孙氏喊了一声“二嫂”。
孙氏低着头,应了一声“嗯”。
主母淡淡的看了眼她,随即才看向温盈,说道:“此次太后特点你同行,想必对你也是有几分怨的,这次随行,或许你会受些委屈。”
温盈温温的一笑,淡然的道:“儿媳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不会让侯府丢脸的。”
主母点了点头,随而叹了一口气:“受到委屈的人是你,可如今却是你被怨怪了。”
太后若是个大是大非分得极为清楚的善良人,那么今日也坐不到太后这个位置。
主母看向温盈,心中明白温氏温顺懂事,现在如此也没有在她的面前诉说委屈,与孙氏对比起来,温氏倒是让她省心了不少。
高门媳,并不见得全然是好的。
低门媳,也并不全是不好的。
想到这,看向了孙氏,淡淡的道:“此行你也去,但毕竟你长姐在宫中,须得看太后脸色行事,所以我也不需你帮着三娘子。可绝不能起内讧,也和别人一块落井下石,让旁人笑话我们永宁侯府,你可明白?”
孙氏低着头,小声道:“儿媳明白。”
主母“嗯”了一声,随即道:“你要去三个月,这两日你便把源儿带回云震院住。”
听到这话,孙氏几乎欲哭,哽咽道:“儿媳谢过母亲。”
主母让她先离开了,把温盈留下,随而语重心长的道:“你二嫂做的事情,你大抵也是知道的,我不要求你原谅她,但只要她往后不再针对你,我还是会劝你放下。毕竟年后你和三郎便会搬出去,也不会经常见面,况且二郎和三郎始终都是手足,妯娌之间不合,难免会让手足感情出现裂缝。”
嫡子沈长震刚正不阿,对底下的弟弟妹妹几乎都一视同仁。可大抵是沈寒霁从不让人费心,为人也正派,又或者是旁的什么原因,所以沈长震这个二哥却是偏爱多几分沈寒霁。
兄弟二人相差也不过是三岁。
温盈听到主母的劝说,心情淡淡的,没有什么波澜。她往后会与孙氏相安无事,但决然不可能与其交心。
主母又道:“二郎远在北疆,须得三郎在朝中帮衬着。而三郎在朝中,又须得永宁侯府的后台才能免受朝中重臣欺压,他们相佐相成,这个道理,想必你也能明白。”
温盈颔首:“母亲放心,儿媳会有分寸的,不会让母亲和二哥难做的。”
主母点了点头,随后让她回去休息。
温盈从福临苑出来,孙氏竟在外边等着。
孙氏等着自己,温盈可不觉得她是给自己道歉来的。且她也不需要任何的道歉,孙氏还是继续端着吧,她们最好还是井水不犯河水的好。
孙氏看了眼温盈身后的婢女,道:“借一步说话。”
温盈让婢女退了一小段距离,孙氏也把儿子给了嬷嬷抱。
两人先行,拉开了一小段距离后,孙氏才道:“先前是我对不住你。”
温盈看了她一眼,笑道:“二嫂不需要有任何的道歉。”
孙氏怔了一下,才想着温氏竟还如以往那般大度的时候,又听到她说:“毕竟我也不会把二嫂的道歉听进去,何必多此一举说这些没有任何意义的话,对吧,二嫂?”
温盈笑吟吟的看向她,看着像是没有任何怨怒,但孙氏却听出来了她的意思——我不接受任何道歉,你错了就错了,就算是要悔改,也与我无关。
孙氏眉头一皱,又听她说:“往后,二嫂与我妯娌二人,面上过得去便好,不需要太亲密。”
看到温盈这般的从容不迫,孙氏不知哪来的错觉,竟然在她的身上看到了沈三郎的影子。
有了算计,有了淡然从容,让人摸不清看不透。
温盈朝着孙氏福了福身子,浅笑婉约道:“我与二嫂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便先回去了,不与二嫂逛院子了。”
温盈抬脚离开,距离几步外的孙氏忽然道:“你便不怕我继续针对你?”
温盈脚步微微一顿,转身看向孙氏,说笑的一般道:“清宁郡主已失势,二嫂为何还要针对我?且夫君现在对我又是百般尊重,二嫂总该不会为了与我的那些恩怨,便要夫君和二哥反目成仇,又或者形同陌路的对不对?”
方才在福临苑,主母说兄弟二人相佐相成,互相帮衬的话,温盈也明白。她能明白,孙氏也不会不明白。
“若是二嫂的格局只在你我二人的恩怨中,方才那话便当我没说。”
温盈略一颔首,随即转身离去。
看着那缓缓而去的背影,孙氏忽然觉得有一种被温氏压得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而且她的话,她竟然一句也反驳不了。
三郎的才能确实能够让他登上一个谁都不知道的高度,她夫君常年在外,若是朝中没有一个帮衬,那只会步步艰难。
孙氏被关了两个月,恨过也怨过,但最后却是后悔了,她怎就这么糊涂,把三郎给得罪了?
而且现在,那温氏油盐不进的模样,更是让她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傍晚时,院子凉风习习,浅浅月色倒映在池子中,有几分雅意。
温盈回到云霁苑,便见沈寒霁坐在亭子中的竹椅上,背对院门而坐。
温盈走了过去,问他:“夫君在想什么。”
沈寒霁抬起了头看向她,笑了笑。
他说:“在想,你离开的这段时日,我该做些什么。”
温盈愣了一下,随即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说:“不是一如既往的上朝,下朝,办公吗?还是说夫君想做些什么?”
沈寒霁微微摇了摇头,转头看向水面上那浅浅的月色,神色疏淡的道:“除了在想做些什么,还想了往后这手臂上的伤谁来给我上药?又让谁来给我洗发?晚上又该如何安睡?”
沈寒霁手上的伤口,温盈上药的时候看到了。虽然过了小半个月,但因他先前碰了水,还化脓了,之后没一个半月都好不了。就算好了,他的手臂上也会留下长长的一条疤。
温盈思索了一会,随即道:“换药和洗发,还是得让下人伺候的,至于晚上安睡……”温盈愣了一下,纳闷的问:“夫君晚上安睡,与我何关?”
沈寒霁侧头看向他,神色还是那么一副温润如玉,不疾不徐的说:“我已然习惯了身旁有人,你不在,总觉得缺些什么。”
抱着温盈入睡,被梦所魇的次数少了许多。睡梦中他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她的心跳,所以在做到那个梦的时候,他能清楚这只是一个梦,眼前的惨死的温盈都是假的。
而她还在他的怀中,是有心跳有体温的。
温盈听到这,没有半点的羞赧,脸色倒是变得复杂了起来。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眼神微妙看了眼他。嘴巴微张,想说些什么,可欲言又止。
沈寒霁像是能看透人心一般的看透了温盈的想法,他不禁好笑道:“阿盈,你莫要乱想,我并无纳妾的心思,也不会在你离开的这段时日招惹旁的女子。”
温盈讶异他看穿了她的想法的下一瞬,又见他心情似乎颇好,薄唇微勾的道:“你能在意这些,我甚是愉悦。”
温盈一默。其实她在意,只是觉得有些膈应。
一想到会与旁的女子睡同一个男人,心里头便觉得有些脏,恶心,受不了。
以前的沈寒霁和梦里边的沈寒霁哪都不好,但有一点是好的,就是从未有纳妾的打算,身子也是干干净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