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想和她谈谈,这里来往人多不方便,前头铜龟有遮挡,便道,“你上回给我熬的鹰出了点小岔子,正想找你问问呢,你来得正好。”一努嘴,“咱们上那儿说话,晒得着太阳还背风。”
他没等她答应,自己转身就朝龟鹤同春那儿去了。素以挺为难,按说在宫中不能单独和男人说话,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拒绝,只得一步三蹭的过去了。自己站在檐下探身问,“您的鸟儿怎么了?胖了还是瘦了?”
小公爷脸上冷冷的,“真当我说鸟儿吗?我是想问问,你答应万岁爷充后宫了?”
充不充后宫的,和他也说不上。不过素以是个周到人,她欠身说道,“您问这个奴才不能回答您,横竖您给奴才家帮衬那么多,奴才心里感激您。您瞧我也无以为报,要不您受奴才一个大礼吧!”
她说着,曲腿就要跪下来。小公爷慌了神,赶紧的上去捞她,“咱们不兴这个,万事好说,都是熟人,值当这么动真格儿么!说实话,我也是刚从皇后主子那儿听说了这个消息,我……心里很难受。明明是指给我的福晋,怎么说话儿就变了呢!可是没法子,人在矮檐下,我想争也争不过。”
素以抬眼看他,他眼里里隐约一丝微芒闪过,很快别过了脸。她这会儿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其实和小公爷之间从来没有开始过,仅仅是太皇太后独断的指婚把他们牵到了一起。要说他哪儿喜欢她,她自认为没什么吸引人的地方。难道就因为她会熬鹰,小公爷爱玩儿,需要找个鹰把式?要不然他瞧上她哪点呢?
“您别难过,以后您得了鸟儿,我还给您熬,成不成?”她说,颇有哄骗他的意思,“太皇太后会给您指个漂亮姑娘替换我的,到时候您看见了肯定喜欢。”
他哀哀叹口气,“喜欢不了啦,我心都死了……咱们不能在一块儿倒没什么,只是可惜了你这么个不受拘束的脾气。一入宫门深似海,晋了位可就再也出不去了。你愿意和那些嫔妃们争宠?愿意和别人合住一间屋子?我就不明白了,喜欢一个人,非得画地为牢把人圈起来吗?让她舒舒坦坦不受气,不是比什么都强吗?”
难得小公爷这份胸襟,能想到这么些真不简单。爱了就要占有,这是人的本性。能边爱边撒手的人真不多,反正万岁爷肯定没有这么伟大。
素以掀起眼皮看天,敷衍道,“您说的都在理,我离放出去还有阵子呢,说不定能顺顺溜溜回老家去。”
“真能回去?”小公爷重燃起了希望,“要是能回去,我再来找你好吗?没有指婚,咱们也能在一起的。”
素以干干笑着,这可不能答应他,不愿意做后宫的一员,千方百计避开了指婚,兜个圈子再回去,连侧福晋都不是,也许是个格格或者通房,那不是偷鸡不成蚀一把米吗!
“奴才说的老家是乌兰木通,跟不了您。”
小公爷尽情的畅想,“那没关系,我跟你上乌兰木通。练上两回,我也是个不错的猎手了。咱们日出狩猎,日落放马,想想都惬意得不成话啦!”
素以是来瞧皇后的,实在没那份闲心和他白话,推辞两句按着膝请了个蹲安,“奴才奉旨问娘娘的好儿,不能再耽搁功夫了,这就进去了,回见吧您呐!”
赶紧趁着他没开口转身,谁知铜龟基座后面恰好有人经过,她忙刹住了脚。也不知道她是谁,看打扮是个品级很高的宫妃,单那满头的蝴蝶点翠就直晃人眼。闹不清人家称呼就不说话,肃在一旁等人过去也就是了。可人家偏不,在她面前停住了步子,上下一打量,“素姑娘别多礼,早晚是一家人么,这么的忒见外了。”
素以口头一窒,却见小公爷扫袖子打了个千儿,“给贵妃娘娘请安。”
阖宫只有一位贵妃,这位贵妃恶名在外,可是个不好惹的主儿。素以忙又一蹲,“贵主儿抬举奴才了,奴才万不敢当。”
密贵妃嘴角一挑,瞥了小公爷一眼,“您也在呢?眼下主子娘娘病症儿好些了?”
小公爷应个是,“我们来前刚吃了药,这会儿缓解多了。”
密贵妃笑道,“这就好,我还怕宫里御医不顶用呢!”手里捏着帕子甩了甩,“不耽误你们说体己话了,你们聊着,我走了。”言罢眼波一转,花摇柳颤的往正殿大门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