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诺惟握紧它,心里一阵翻腾,没有任何琥珀能经受住摄氏三百度以上的高温,而那密室起火的时候,温度岂止三百度!
韩诺惟想起了在他昏迷前离奇关闭的密室顶门,还有门外听不清的男人声音,他直觉那个人不是陶无法,但又无法确定。恋人不可能背弃自己,可这突如其来的火灾,这高温不熔的琥珀,这不知身份的门外访客,一切都透着一种吊诡,让这十七岁的少年不知所措。
就在韩诺惟辗转反侧痛苦难耐的时候,陶白荷的日子也过得提心吊胆。她发短信给韩诺惟没有得到回应,打电话也一直关机,想去医院看看,却被警察给拦住了。
垂头丧气的陶白荷回到家,意外发现陶无法坐在沙发上,眉头紧锁,一言不发。他双臂交叠抱在胸前,双眼盯着刚回来的陶白荷,就像是看着一个多年未见的仇敌。
陶白荷不由得有些紧张,她放下包,打了个招呼:“爸,你回来啦。”说着就想往楼上走。
“过来。”
陶无法摆摆手,示意她坐在自己对面。
陶白荷不情愿地慢慢走过去,她刚坐下,陶无法就站了起来:“你让韩诺惟到家里来了?”。
陶白荷畏惧地看了父亲一眼,迟疑地说:“我的电脑坏了,我听说韩诺惟懂修理,我想找他来帮我看下……”话音刚落,“啪”一记耳光狠狠扇到她脸上。
陶白荷惊呆了,在她很小的时候母亲就死于车祸,父亲没有续弦,两人相依为命多年,父亲将她当成公主宠着,从来没有动过她一手指头。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跟韩诺惟的那些名堂?我还以为你是知道分寸的。结果呢,你竟然把人带回家了,还把房子烧了。现在还敢骗我!”
“爸!”陶白荷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心里有愧疚,也确实编不下去,遂老老实实地将当晚之事和盘托出。
说到密室起火的时候,陶无法打断了她,“纸上的字,韩诺惟也看到了?”
陶白荷点点头。
“那块琥珀在哪儿?”
“不知道,可能已经跟核雕一起烧没了。”
陶无法瞪着陶白荷,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我做一切都是为了你,你居然让这个狗东西烧了我这么多年的心血!”
陶白荷抽抽搭搭地哭着说:“他不是故意的啊,爸,而且,你以前也没告诉过我这些,我都不知道你有个地下室……”
“告诉你干嘛?让你帮着点火?!”
“我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叫南泽雨来帮忙,尽量减少损失了!”
“哼,你还有功了?他不打电话给你,你会叫他帮忙?”陶无法冷冷地盯着女儿,“如果不是小南当时恰好就在附近,我看你真要跟那狗东西一起把这个家给烧了!”
陶白荷语塞,实际上,如果不是南泽雨及时赶来,她确实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你在地下室看到的都跟小南说了?”
陶白荷偷偷看了一眼父亲的表情,“我当时很慌,所以……”
陶无法神色不变,“不要再跟第三个人说了,小南那边我会打招呼的。”
陶白荷看父亲似乎怒意渐消,终于忍不住问道:“爸,你为什么这么讨厌韩诺惟?”
“那你告诉我,你看上他哪一点?”
“他对我很好,长得也很帅,我……”
陶无法打断了她:“这些虚头巴脑的,能当饭吃?他家里一个病怏怏的妈,一个教书匠的爹,跟着他,你有什么好处?你从小没有体会过苦日子,你以为你的名牌包都是天上掉下来的?”
“他还年轻,他以后会挣钱的!”陶白荷涨红了脸,争辩道。
“你是嫁不出去了吗?你跟钱有仇?更何况,你嫁给这么个穷小子,我的脸往哪儿放!”陶无法越说越气。
“爸,你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吗?”陶白荷红着眼睛哀求道。
“不行,谁都有可能,就是他,绝对不行!”陶无法斩钉截铁地说。末了,又补了一句,“你要想嫁给他,除非我死了!”
“我怀孕了,今天早上刚验出来的。”陶白荷突然说道。她不敢看陶无法的脸,浑身都在发抖。
“什么?!”陶无法握紧了拳头,“你再说一遍?”
陶白荷怨恨地看了父亲一眼,噔噔噔跑上楼,一会儿就将一个东西甩到父亲眼前。
那是一支验孕笔,上面有两条鲜艳的红线。
陶无法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鼻孔里咻咻地冒着粗气,他恶狠狠地盯着陶白荷:“很好。从现在开始你不用去上班了,也休想出门。”他顿了一顿,“我已经答应小南了,等他在省城安顿好,就把你接过去,过完元旦你俩就结婚。”
“爸!”陶白荷又哭又叫,愤怒极了。
但陶无法根本不为所动,他只是冷冷地看着陶白荷,“今天公安局给我打过电话了。”
陶白荷被父亲眼里凶狠的光芒给吓住了。
“爸,我求你,去跟二叔说说,那不是纵火,那是意外!”
“呵呵,意外?你觉得老二会信吗?如果我说这火不是那狗东西放的,那就意味着是你放的!纵火罪,最低也得判三年,情节严重的就是十年。等你出来,你就三十好几了!你以为那个时候还会有人要你?”陶无法似乎有点幸灾乐祸地看了陶白荷一眼,“要不,你去找小南说说?”说着,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补充道,“对了,我已经让人去看过那狗东西了,烧得可不轻,好像是全身百分之五十多?没准,以后就是个残废呢。”
他点起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再缓缓吐出烟雾,“林妈死了,你知道是谁干的吗?”没等陶白荷回答,他又接着说,“小南已经证实了,当时家里就你和那狗东西在,如果林妈不是狗东西杀的,你说,警察会觉得是谁杀的?”
陶白荷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她很想反驳陶无法,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些话语忽然间就变得苍白无力了。韩诺惟变成了伤痕累累的残疾人,她该怎么办?假如父亲狠心下来不管自己,她又该怎么办?
陶白荷盯着陶无法嘴边的烟,那一簇圆形的小小火光,一闪一闪,忽明忽暗,竟像是怨毒的诅咒,缠绕在人的心头,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