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收到信之后,忍不住对着梁九功苦笑:“苏麻喇姑还是这样固执,朕记得,从前太皇太后在时,偶然她病了,太皇太后劝她吃药,她也是不肯的。没想到如今她病得这样重了,朕劝她吃药,她也还是不肯。”
康熙是知道的,自苏麻喇姑病后,不只是他劝过,在他之前,御医、跟前服侍的人、阿哥们还有皇太子,都在他的指示下去劝过苏麻喇姑,只可惜,一点用处都没有。苏麻喇姑一时被劝得恼怒起来,还把御医和跟前服侍的人都给骂走了。阿哥们和皇太子倒是没有挨骂,但是苏麻喇姑也没客气,据阿哥们的信中说,苏麻喇姑态度很强硬的斥责了他们,而且,她坚决不肯吃药。
梁九功见康熙这样苦恼,便道:“不如皇上再劝劝苏麻大姑姑?这回苏麻大姑姑病得这样重,不吃药怎么行呢?”
“朕再劝她也是无用,苏麻喇姑年纪大了,这样时常病也是总有的,朕不能总由着她了,”康熙斟酌了一下,开口道,“梁九功,你去传朕口谕,咱们明日就启程回京吧。”
康熙顿了顿,才道,“若是这回苏麻喇姑有个什么万一,朕只怕将来难见太皇太后啊。太皇太后是嘱咐过朕的,朕不能不管。”
“皇上不去苏州了?”梁九功讶异道,“可是皇上,那边都已经预备好了,就等着接驾了呀!”
康熙的行程都已经确定好了的,梁九功万万没想到康熙竟会为了苏麻喇姑的病先行回宫。
“不去了,”康熙显然心意已决,“先回宫去瞧苏麻喇姑。回头等朕闲了,再去苏州就是了。索性这回出来,河工朕是瞧过了的,也算是了了朕的一桩心事。”
康熙都这样说了,梁九功自然只能找伴。于是,康熙就这样领着众人在南巡一个月后回了京城。
回了宫中,康熙牵挂苏麻喇姑的病,休整片刻之后就去了苏麻喇姑的住处。
一个多月没见,再加上病痛的折磨,苏麻喇姑比康熙记忆中的那个老人还要清瘦许多。
见康熙来了,苏麻喇姑从病榻上挣扎着想起身给康熙行礼,却被康熙止住了,只让苏麻喇姑好好的在榻上躺着,不必起来。
康熙坐定之后,苏麻喇姑还是不肯躺着,自己挣扎坐了起来,靠在床柱上跟康熙慢慢的说话。
“皇上来看奴才,惦记着奴才的病,是奴才的福气,只是,皇上是知道奴才的习惯的,奴才是绝不肯吃药的,”苏麻喇姑很感激康熙终止南巡回宫看她,但是,即便如此,她还是没有改变她自己的原则,她仍旧有一颗宁死不吃药的心,她歇了歇,才又道,“只不过,奴才这条命不值什么,却因为奴才的病耽搁了皇上的南巡,这说起来,都是奴才的过错。”
“这都无碍,本来朕这次南巡,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剩下的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这次不去做,下回再去也是一样的,”康熙道,“在朕心里,嬷嬷的病比南巡还要重要些。若是嬷嬷有个好歹,朕如何跟太皇太后交代呢?太皇太后当初,可是把嬷嬷托付给了朕的。”
苏麻喇姑听了康熙的话,心生感动,可她是发过誓的,终身不吃药,所以,即便康熙这样说,她还是不肯松口,又觉得这样纠缠下去不是个办法,又不好太拂了康熙的意思,便想着说个别的什么话来分散康熙的注意力。
苏麻喇姑这么一思索,正好就想起仁宪太后托付她为皇太子说情的事情来。前些日子她未病时就收到了仁宪太后的信,那时候她心里就存着这件事了,只因为康熙在外南巡,她也不能得见,就没有开口,这会儿她病了,康熙为了她回京又来瞧她,苏麻喇姑心里想着,或者,自己的话,皇帝也还能听进去一些?
苏麻喇姑这心里,就想着要为皇太子说几句话了。毕竟这些天里,还真是没有人为皇太子在皇上跟前说过话。如今算起来,能因为皇太子的事儿在康熙跟前说话的,除了皇太后,恐怕还真就只有自己了。
苏麻喇姑想到这儿,就开了口:“其实,这些时日,皇上不在宫里,却时常打发阿哥们来瞧奴才。阿哥们来得也勤,但最勤的却还是皇太子。皇太子陪着奴才,跟奴才说话,也劝奴才吃药,但奴才冷眼瞧着,皇太子也清瘦得很哪!听说皇太子这些时日成天都闷在毓庆宫里,极少出来走动,皇上这次回来,不打算去看看皇太子么?”
苏麻喇姑一提起胤礽,康熙的眸色就冷了三分:“朕回宫了,也该是皇太子给朕来请安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