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自觉刚才一番打斗没能把方仲留下,自己却弄得一身狼狈,颇有些脸面无光,说道:“既然如此,本大师也就勉为其难,护送你等一程。”每个人做事遇上尴尬之处都得有个台阶下,这样才不至于太丢脸。如果干老不这么说,那这位神使大人说什么也是要追一追的,不管追不追得上。现在有了台阶下,当然也就顺水推舟、勉为其难了。
干老道:“老夫这就安排一辆车仗,给神使大人乘坐。”
神使面色稍霁,点了点头,从怀中摸出一枚雀蛋大小的红色药丸递给干老。
“看你还算识相,这一枚避寒丸被送了给你,你的手臂中了我的玄冥寒晶,为祸不小,就算功力深厚者也绝非十天半月可解,未解之前妄动真气就会寒气迸发,苦不堪言。有了此丸,服用后慢慢化解方才无恙,否则必受寒气反噬。”
干老吃了一惊,他自与神使对了一拳之后,手臂之中阴寒刺骨,本以为事了之后运功化解就会无事,想不到还有如此厉害后招,忙接过药丸,谢道:“神使大人神功非凡,老夫佩服不已。”
神使摆手道:“区区小事算不得什么,你中我一枚玄冥寒晶,需知那玄冥寒晶乃是真元凝练而成,每发一枚就会自损一分,若非必要,本使不会乱用。你能迫我使出此招,也算了得。”
干老道:“神使大人谬赞,便是这一枚玄冥寒晶老夫也承受不起,想来天下间能被此寒晶打中而承受得起的也无几人了。”
神使似乎记起了一些往事,沉声道:“那倒未必,天下间能胜我者不少,便在昔年,就有被我连打七枚玄冥寒晶却依旧逃遁之人。”
“哦?还有此事,不知那逃遁之人是谁?”
神使摇头道:“陈年旧事,谁去记得。就算此人逃遁,日后也必定功力尽失,不复为患。”
干老腾出一辆较华丽的马车请神使乘坐。一行人虽有怨气,当在这神使面前只能忍耐。待到天明,欧旭埋葬了身亡二人,扑灭余火,翻鞍上马,驾车往无量山赶去。
方仲在狰狞兽背上一路疾驰,看身后并未有人追赶,这才放心,寻了一个偏僻所在,盘膝恢复元气。
那翻云覆雨诀极耗真气,而玄冥寒气又要不停化解,虽然他的玄门心法已有小成,毕竟底蕴不足,一路下来已感真气不续。好在他的修炼方法独特,往日更是耗尽真气然后吐纳吸收天地灵气,时间一久,真气恢复奇快,不过一时三刻,方仲便能把失去的真气补了回来。
道源种心*是玉虚宫真传弟子才能得授心诀,每次都在气力枯竭之时修炼,正合了周而复始、生生不息之道,故此他的进境也是飞快,以他此时的境界已然不亚于那些早修了几十年的普通同门弟子,其中固然有心法独特之故,幼年时那一场灵泉沐浴也功劳不小,可惜除了当时真气突飞猛进之后,后来的日子就只能按部就班的一点点累积基础,除非又有什么灵丹妙药相助,不然短时间内,很难有太大的提升。
机缘可遇不可求,没有机缘就要靠自己。
趁着歇息的片刻,方仲默默回想所学的下浮屠鬼道法的要诀。鬼道七相第五重是鬼化之相,何为鬼化,乃是鬼附之后又化而为散,把役主一点神通转化为役鬼的本事,等于多了一个魂魄替身。
其实鬼道七相都是相辅相成的
鬼毒夺体,鬼迷夺智,鬼噬夺精血元气,前三相夺人根本。
鬼附之相把役鬼所夺附于役主,鬼化之相则正好相反,这二相都是把役鬼掠夺赋予役主神通。
最后二相一为鬼引,一为鬼神,只有口诀在此,却未在诀中描述是何模样。想来只有修到鬼化之相以后,自己才能明了一点缘由。
思考多时,方仲才又招呼狰狞兽赶路,这一回路途上再无耽搁,不久便到了无量山地界。
无量山占地极广,可不是什么积翠山可比。积翠山不过群山中的一座山头,无量山却是横跨东西千里山脉,无量山中如积翠山似的山头不知凡几,根本不可同日而语,怪不得那转生堂把此地作为堂口。转生堂是魔教内五堂之一,创立之初就已有之,经营此地不知多少个年头,要想扫灭其地自然有不小的难度。
方仲眼望群山,青山绿水,云深雾绕,鹤鸣猿啼,也不知那转生堂在何处,心忖先到正道中人的汇聚之地去,那里不止有其余门派在此,更有昆仑许多门人弟子,当初下山之时,玄春子师叔祖更是率领数百弟子支援此地。先与自己走了的白石山、玉笥观、清屿岛三门也不知到了没有,若是已至,那小兰必定也在。想小兰多受欺负,为奴为婢,好不容易逃得一命,自己既然遇上自当好好照顾才是。
方仲登上一座山头,正想发信号约会三门中人或者其余正道中人,却听远处断断续续有喊杀之声传来,因为风声之故,传的极远,恰好被他听到。方仲急忙奔着声音传来之地奔去。
出现在方仲眼前的是一座并不算高的山崖,山崖上怪石嶙峋,没什么树木,崖下却是一湾清水,水畔树影婆娑。这一处景色秀美之地此刻刀光剑影,数十人刀剑来往,空中剑影飞驰,不时有人惨呼倒地,鲜血早已把清水染红。
方仲甫一出现,还未看清交战双方是何人,就有人呐喊着劈过来数道刀光。方仲一边闪躲,一边喝道:“且慢动手,莫伤了自己人。”
对面有人骂道:“谁和你是自己人,纳命来吧!”人影靠近,弯刀翻飞,奔着方仲连连出手。
只见这位大汉一身青色劲装,腰间却系着一根白色腰带,面露憎恨,挥舞着一柄弯刀只是抢攻。
这大汉除了会劈出几个不能极远的刀光之外,刀招威猛有余灵巧不足,不过呈勇武斗狠,被方仲拔出火岩剑来数招一过,在他手腕上一剑,弯刀脱手而飞。这大汉大惊,掉头便走,才走了几步路,远处一道剑光突兀飞来,此人避之不及,脖颈之上顿时扬起一蓬血花,此人一声未吭便即栽倒在地。
血腥气引得方仲身后的狰狞兽一阵躁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