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离木忙冲他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过去。
曾锐金忽的笑着看了看白离木,缓缓道:“谢谢兄弟,给我最后的颜面!”
说罢,再次缓缓的站起,然后再次重重的跌倒。
如此,就这样,站起,跌倒,再站起,再跌倒。已然不知过了多少次。
只是,每次跌倒之后,再艰难的爬起来的时候,他的脸上愈加多了一份坚毅和执着。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惊呆了,便是前来兴师问罪的欧阳天德那些人也这样的看着曾锐金,心中多了丝丝的敬佩。
便是那个假寐的凌一剑,已然站在树荫之下耸然动容。看着那个摔得遍体鳞伤的身躯,一遍遍的倒在尘埃里,一遍遍的爬起来,缓缓的摇头叹道:“你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唉,造化弄人啊,你怎么就不是我凌一剑的徒弟呢!…..”
长叹一声,眼中竟有了些许的落寞。
在不知道甩了多少次的时候,那个不屈的身影,终于完全站了起来,那身躯虽然佝偻,然而却在那温暖的阳光中显得那么的挺拔。
憨厚一笑,曾锐金缓缓的迈开了第一步,仿佛蹒跚学步的婴儿,那一步却是重如山,但却是坚如铁!
一步,两步,三步……
曾锐金缓缓的迈着步子,林逸之和白离木跟在他的身后,一脸的心疼与激动。
那是他们的大师兄,便是败了,也要树立那个永远不会倒下的标杆!
其实,以区区元婴的修为,对抗封天神剑的一击,他又何曾败过!
缓缓的,那每一步,仿佛都敲在每个人的心上,沉重而悲壮。
终于,他一步一步的来到了陆无羁的近旁。
他的师尊,那个平日里极为严苛的陆无羁,此时早已眼含热泪,看到他过来,抢步起身一把将他搀住,只叫了一声:“锐金……”
便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下一刻,曾锐金又笑了,笑的坦然和洒脱,他缓缓道:“师尊,徒儿,没有……给你丢脸!”
陆无羁神情激荡,心如刀绞一般痛惜于他,五个弟子中,这个曾锐金并不是他最爱的,因为他是大师兄,他却时时刻刻严苛的要求与他,而曾锐金却没有一丝怨言,无论大事小情,大到参与离忧事务,他处处维护师尊,进退有度,小到打理门中杂事,挑水、劈柴,只要他闲下来,他都会亲力亲为。这个大师兄,他陆无羁的大徒弟,真的当得太辛苦了!
往事历历在目,陆无羁蓦然感觉自己过于亏欠这个资质并不十分出众,却相信勤能补拙的大徒弟了。
陆无羁长叹一声,缓缓道:“好!锐金!你很好!……”言罢,眼眉一立,朗声道:“离木,送你大师兄回莫忧峰养伤,不得有误!”
白离木连忙应声。
岂料曾锐金却急忙摇头道:“师尊,徒儿不回去,徒儿有两件事求师尊!”
陆无羁点了点头,关切道:“锐金,莫说两件,千件万件为师也依了你!”
曾锐金又点了点头道:“师尊这样说,徒儿诚惶诚恐!”言罢,轻轻的抬起一根手指头。
那手指头已然开裂了,白骨森然可见。手指轻颤,曾锐金蓦然开口道:“这第一件,徒儿求师尊为徒儿雪耻,为方才受伤的近万弟子讨个公道!”
曾锐金的话虽然声音不大,但是所有人都听得真切。近万名受伤的弟子,皆跪爬在地上,心中感动这个身受重伤的曾师兄还牵挂着他们,心中早已感动万分。
便是那些首座,也是无不动容。
陆无羁点点头,一脸郑重道:“锐金,你放心,等一会儿,那些人欠你,我一并替你讨还!”
陆无羁这话却是发自肺腑,平日里他就护短,那次因为自己最看不上的小徒林逸之,就毁了胡峰的仙剑,更何况今日伤的是自己的大徒弟,这口气,他是咽不下的!
曾锐金点点头道:“这第二!……”他缓缓的转过头去,久久的看着已经被他感动到泪光盈盈的林逸之,过了许久才道:“师尊,小师弟无父无母,身世可怜,自上得山来,我一直与他朝夕相处,五年前因为我的疏忽,小师弟搬运天冥石差点丧命,我心中已然挂怀到今日,他天性纯良,不爱与人争执,我与他五年下来,早就看得出小师弟的为人如何,师尊!徒儿以您的首徒的身份,担保小师弟不会杀人!请您帮帮他吧!不要让他再受那么多的非议了!”
那最后一句,已近哀求!
一言一句,字字泣血,听在林逸之的耳中,将他最柔软的心房撕扯的四分五裂,曾经他自以为自己孤独无依,曾经自认为这个天下都在嘲笑他,可是如今,这个大师兄,这个与他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大师兄,在这样的情况之下,说出这些话来,那饱含的温暖与怜惜,怎么能不让自己动容,怎么能不让自己想即刻就投入这个大师兄坚实的臂膀里,痛哭一场。
他只是十五岁,他真的背负的太多太多了!
刹那之间,泪光盈盈!林逸之缓缓的抬起头来,看着正一脸疼惜的望着自己的大师兄,泪流满面的,轻轻的笑了。
那笑中的泪,让离忧教那些高高在上,早已忘了人情味为何物的首座们的心也微微的颤动了起来。
便是,那个蓝衣端木凝阙,也是看着那个泪流满面却已然倔强的笑着的黑衣少年,心中猛然的一疼。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那泪水与那笑容,看起来竟然如此的让人动容。
陆无羁看了看怀中的曾锐金,又看了看那个小徒弟,蓦然之间握紧了身后的宵焰仙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