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可是……”这些,我还是第一次听到,第一次知道原来当时从魔界回来,凰羽受了如此重的伤,“所以说,我这魂魄,是他从招魂台上招回来的?”
想起那日在招魂台上,莲华问桑落是不是招回来了,当时桑落并没有答话,只是一旁司命接了一句,便叫我以为,这凰羽真的是被桑落用招魂幡招回来了。
“这么多年来,我还从未见过有魂魄从招魂台上招回来过。”君崖摇了摇头,他抬眼看着我,默了片刻,终于叹了口气,仿佛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再次开口,“你是九韶救回来的。”
“那一次,你断了仙骨,失了仙魂,是九韶只身前往西天灵山,闯了九十九层佛塔,以自己万年修为做交换,求了佛祖用菩提树枝为你接的骨。”君崖低声说道,看得出,这些话,他本是不愿意说的,说完之后,他还有些不放心地抬头看我,“我告诉你这些,是觉得,你应该知道真相,可不是让你心一软就跑去找九韶的,毕竟,你变成那样多多少少都是他的错,他救你,也是应该的。”
“我明白你的意思。”见他那般小心翼翼的模样,我笑着点了点头。我自是明白的,明白他们都是为了我好,“我还有些事情要去找长姐问问清楚,你去初阳殿等师傅吧。”
我说完,也不等君崖答话,转头便往厢房走去。也怪我走得太快,心中只想着要去找潮音将从前之事问个清楚,却是忘了再回头看一眼。
若是我回头,必然会看到,那长廊尽头的转角处,在我离去时,缓步走出来一个人。一袭水墨天青色的锦袍上,瑞莲绽放得灿烂。银灰色的长发飞舞,一双紫眸轻闪,朝着一旁绞着手看着远去人儿身影的君崖微微点头。
“你要我做的,要我说的,我都说了,如今你该告诉我,我父君到底在何处了吧?”君崖看着来人,一双眼中全是怒意,他平生最恨被人威胁,偏偏这一次,不得不照着梵清的话去做。
··········
我回了厢房,却并没有去找潮音。事实上,我也找不到潮音在哪里,先前去长廊上找我的只有清霄,我一路回来,也并没有看到潮音的身影。我只是觉得累了,我本以为,当初承了冥王的修为,接下来我要做的,只是唤出辟天剑,杀了魔尊,替望舒报仇,从此天下太平。
然而,我没有想到的是,我承了莲华的修为,却引出来这么多的事情。先前,我是真的将这些人,这些事情想得太简单了。他们可都是活了几万年的神啊,便是百年一轮回的人类,都少不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这些活了几万年的神,怎么都算是人精了,又怎么会如我所想的那般单纯美好呢?
如今我是觉得,我身边的人,每一个人都藏着一份心思,都是话中有话。就比如刚刚的君崖,我许久未见他,再次见面,他却没有像从前那般黏上来,却是这样一本正经地跟我说这些话。
自从去往凡间两年后回来,我总觉得,这些我从前熟识的人,已经全都变了一个模样,变得有时候都让我觉得陌生。又或许,他们本就是这样的,只是先前我并不了解罢了。
如今让我头疼的,还不止是这么人变得让我不认识了。要是我没有记错的话,这东华帝君,是说了要娶我的吧?他找清霄去与他商议,商议的,大约也是娶我这件事情吧。
若是换做从前的桑落这般说,我或许还不会如现在这般迟疑,虽然说不上喜欢或是不喜欢。可是,至少在我来这里认识的这么多人里,桑落是最能让我心安的一个了。若是非要从这些人中选一个来嫁,那个人必定是桑落无疑。
可是,今时今日,又哪里还有那温和如春风的桑落。有的,只是我那无情无欲的师傅,高高在上的东华帝君罢了。那双璀璨的眸子里,仿佛藏了千年万年的冰霜,只一眼,就能将心都给冻住。
他要娶我,只是因为娶我与我双修能化解我身上的魔气,好让我早些唤醒辟天剑而已。嫁给这样的人,跟嫁给一块木头有什么区别。更何况,我对他,多的是畏惧和疏离,哪里谈得上半分感情。嫁给这样的人,还不如嫁给九韶呢。
这样的想法自脑海浮现过后,连我自己都吓了一跳,大约是先前听到君崖提起九韶,所以此番不自觉地想起了他。我一面这般安慰自己,一面才想起,先前听到清霄他们要我与桑落成亲时,九韶愤然离去,好像说是要去昆仑找神兽拿冰魄。
也不知道,此刻他到了何处,听说昆仑圣境里多诡谲之事,他那样的半吊子进去,会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么一想,我觉得九韶跑去昆仑的事情,很有必要跟东华帝君说上一说。
我刚准备去找清霄和东华帝君,还未踏出房门,却见一个圆乎乎的脑袋从门外探了进来。圆嘟嘟的小脸上是一双玲珑剔透的大眼睛,门口从不曾见过的陌生童子披着一头银灰色的头发,在看到我的一瞬,亮晶晶的眼睛里堆满了泪花:“主人,你终于回来了,可吓死滚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