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若忙不迭拿下脸上的帕子,合着热腾腾的水汽与她点了许多遍头
林嗣墨甫一绕过屏风便冷下脸来,寒气从眼底直冒出九霄,白术驻足望向他,“早先便听说殿下的奇异谷里有灵药,说是那药名为圣意草,说是服用之后便可短暂忘却一些事,可若是过多,便会性格大变沉郁寡言,不知我此言可对”
他拿眼轻飘飘瞟了过来,白术眼底直视了他片刻,终是架不住将视线收了回去,林嗣墨负手站定道,“我此前只与她服用过几次,还是哥哥去世那段时间,我见阿若整日里沉浸悲意却不能提早告知她真相,索性便拿了圣意草配成的药丸与她服下……”
他转了身走至窗边,“可我是另混了些辅药一起的,并且未长期服用,应不至于如此”
“阿若以前从不拘礼于小事,”白术一脸神伤,“可今日,却是我要为她做这些都不依,还说着害怕劳烦我的话,她若是忘了前尘往事自然是好,可何故连性子也转了如此大的弯?”
林嗣墨捏了眉心仰面一叹,“罢了,我再慢慢与她回想从前,或许能让从前那个整日笑着的她回来也说不定”
白术也欲说话,林嗣墨却回身做了禁言的手势,夏若挽着发髻正从屏风后头绕着走出来,见了他二人先是顿了脚步,后又退了步隐到屏风之后,笑得有些勉强,“我还道你们都在门外呢,我发髻也匆忙着梳了下,马上便好,失礼之处还望勿要见怪”
林嗣墨于袖中攥紧了拳头,一脸隐忍却还是笑道,“无事的”
夏若有些拘谨地走出来,扯了扯衣摆又低头看了鞋面是否干净,“我随便打理了下,应该不算难看罢?”
这话其实正经说着并未觉得有甚,林嗣墨与白术却是异口同声笑了出来,白术面上终于轻松了些许,上前牵了她的手调侃道,“阿若总还是有一样没有忘,爱美的性子倒是一直留着呢”
林嗣墨以手握拳轻咳了声,“午时便要拔营回京,我们快些去用早膳,”他握住夏若的手,“你现在可有想吃的东西?”
“水晶虾饺或是小笼包,”她皱眉想了想,又加道,“不太想喝细米粥”
话毕白术已是噗地一声笑出来,夏若茫然朝她看去,见她面色隐隐有宽慰欣喜神情,“阿若口味依旧,走,姐姐为你准备了许多,还怕吃不完呢”
二人走近前厅,正可以见到不远处的校场,全然是一幅热火朝天的景象,各士兵皆是纷纷吆喝着搬东西,夏若眯眼望去,有位红衣女子正与一位带刀侍卫模样的人说笑着什么,那男子有些眼熟,女子模样妍丽,只是不知为何在这之前为战场的青州
林嗣墨顺着她视线也望过去,面色一沉扶住她的肩让她坐下,“快些吃东西,你白术姐今日起得早,特意亲手为你做的”
夏若忙收了神安分坐下,一言不发地动筷,林嗣墨朝外面遥遥一招手,方才她看的那位侍卫注意到忙走了过来,甫一进屋便抱拳作礼道,“双河已打点了军中将士,李上将军今晨已先动身,说是……”他瞄了一眼正安静着吃东西的夏若,迟疑了片刻,又道了声得罪,附到林嗣墨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嗣墨沉默了半晌,叹气道,“如此也好,长公主现在的情况如何了?”
“那日起便咳血,如今也还是一直卧床不起的势头,只怕……”
夏若抿紧嘴默默听着,直觉便知这件事与自己有莫大关系,她抬眸去看林嗣墨,正想问问,田双河却一抱拳道,“双河先于外头候殿下吩咐……”
话还未说完,已是有抹红影闯进来,声音还好,并不咋呼,倒显温柔得紧,“见过殿下,殿下晨起可用过早膳了?”
林嗣墨未开口,在一旁也正吃着的白术抬头淡淡道,“殿下这不正吃着呢吗?杜小姐可用过早膳了?”
她扭扭捏捏地只知间或朝林嗣墨拿出一瞟,林嗣墨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眼观鼻鼻观心,夏若见她眼神愈发炽热,又想着昨日林嗣墨与她说过成亲之事云云,心下有些了然,不经意将身子往林嗣墨处凑近了几分,意味不言自明
杜蘅正想着眉目传情,却被夏若搅了局,有些火大,拿眼便狠狠朝她看去,却不由愣了愣,“这位……这位是……”
林嗣墨朝夏若宽和点点头,夏若轻声道,“我是熙王府里的夏若,不知小姐是?”
“你,你,你,”杜蘅瞪大了眼,林嗣墨冷冷朝她看去她倒也不畏缩了,只知死死看住她,夏若有些莫名,问了声,“我怎么了?”
“我找你许久了,”她竟是喜不自胜,差点就要扑过来,林嗣墨将夏若揽在自己怀里,寒声道,“杜小姐这是为何?”
杜蘅终于不再一双眼睛只痴黏住林嗣墨,纠纠缠缠绕住夏若,激得她一个寒颤,杜蘅却又瞪了眼喊了声,“不对!当日我与和王见你时,你明明是男儿,却为何,为何,”她面上青白相交,神色瞬换不已,“你怎么会是女儿身!”
“阿若于朝中为官,自然有时要穿官服,官服常能隐去女态,”林嗣墨淡淡道,“杜小姐或可回去一试”
杜蘅依旧瞪牢了夏若,口里还自顾自念着,“明明,明明和王都说你是男儿,我怎可能……”
她居然说着便哭起来,“我寻了你那样久,还以为与殿下亲近些便可与你相识了……你却是个女儿身,你骗了我,”她哭着声音渐大,竟有转为嚎啕之势,“你无故骗得我这样辛苦,却现在又装出如此无辜之态,简直是难以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