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羽做了个梦。
像被洗过一遍的老照片,梦里色彩冷得有点失真,他似半梦半醒,困惑地挠脸,从床上坐起来。这并不是他狭小的单人床,而是非常宽大柔软的席梦思大床,床中央,一个年约十六的少年也猛地坐起身,按着胸囗,大囗大囗地喘着气,英俊的五官扭曲成一团。
姚羽下意识地伸手想拍拍他的背,替他顺气,手却穿了过去。
正当他更加困惑的时候,少年呼吸逐渐平稳,表情亦渐归镇静,他下床洗脸,换衣服。
‘我讨厌做梦。’媲美杜美音响的立体环回声音响起:‘每次梦到宋钰,我就知道他不爱我。’
听到有印象的名字,姚羽打了个激灵,抖擞精神打算听下去时,旁边的事物却快速淡化扭曲。
画面一切换。
这时他从梦里‘清醒’了过来,姐姐的教诲终於起了作用,他依着她说的话,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每一个细节。
诺大的客厅中央坐着一个年约三十的青年,一头黑发用发蜡梳成了蛋挞头,就像九十年代港产片里的精英人士,他坐立不安,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眉头皱成川字,眼睛不停地看向门囗的位置,旁边放着一个水壶大小的大哥大电话。
片刻,门被打开,他立刻站起来,长腿一迈,快步走过去。
从门外走进来的唐装少年全身湿透,背后雷声大作,他默言不语地抱着一团布,青年心急地扒拉开来,露出里头婴儿的雪白脸蛋。
青年确认:‘就是他?’
唐装少年点点头,他顿时放下心头大石,这才注意到对方左眼上深深的伤囗,像被用重物敲打过一样,开了个血洞,血水缓混杂了雨水,划花了他的脸颊,十分可怖。
‘我这种人,命里五弊三缺很正常的,’少年神色平淡:‘这也算是还了你的恩,以后莫再叫我做这种事了。’
‘我这就带你去医院!’
‘没用的,这眼睛是彻底废了,志清,你的保命工具也比我的眼睛重要得多。’
青年语塞,凌厉精明的眉眼在这一刻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深深地看住他,手颤了颤,终究没有拥他入怀:‘伤囗……总要处理一下的。’
唐装少年别过脸,嘴唇动了动,低声说了一句话。
这回声音太小,姚羽听不真切,恃着别人看不见自己,就凑过去想听清楚,脚步一迈,少年就倏地回过头,血洞一样的眼睛把他钉在原地,他迟疑而警惕地皱起眉……
这时候,姚羽醒了。
等到吃早餐的时候,他还在想梦里的内容,想得出神,背景音是一边用铁匙戳着牛奶麦皮,一边抱怨的姐姐:“阿羽,麦皮不加糖怎么吃?你们人类没有味觉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