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下的长安城,格外清幽静谧。
裴承秀与尉迟敬德并肩而行,一高一矮两道身影拘谨的保持着中间一道空隙,缓缓向前行。
临近清明,今夕是寒食。尽管隋末以来寒食节已不再严禁烟火,漫漫长路依然只有零星几户人家点起灯火,此时夜风拂面,掠起裴承秀的发丝,令她一时间颦了黛眉,掩唇,轻轻的打了一个喷嚏。
尉迟敬德停下脚步,脱下玄黑的外袍披覆在裴承秀的窄肩。
被温暖的男性气息所包围,不仅仅是身体,心情好像也被温暖了。裴承秀拢了拢衣袍,抬起头,看着那张近在咫尺却又并不熟悉的脸庞。
片刻,“谢谢。”
“举手之劳。”尉迟敬德客气道,暼向裴承秀足下一双金丝薄檀木底雀头鞋。目光对上尖尖的鞋头,他浓眉一皱,“脚疼么?”
“……其实,不怎么习惯。”略尴尬的回答。
尉迟敬德也不废话,俯身,揽住裴承秀的纤腰,把她打横抱起,朝着右仆射尚书府所在的方向大步前行。
裴承秀惊了一下,欲婉言拒绝尉迟敬德的好意,然而,尉迟敬德猜到了她的顾虑,开口解释道:“不必介意,我应当照拂你。”
“……”裴承秀默默的闭上嘴。
尉迟敬德抱着裴承秀又行走了一会儿,路过几座深院大宅,脚步不知不觉的慢下来。“他们说话没有分寸,你不要往心里去。”
一番斟酌过后,低沉的嗓音又道了两个字,“抱歉。”
“他们说的也不无道理。尉迟大哥,谢谢你毫无保留地把突袭战的策略写给我。”裴承秀仰起小脸,并不居功自傲。
尉迟敬德迟疑:“……他们,不仅仅是这个意思。”
“还能有什么意思?”
尉迟敬德不说话了。
裴承秀不明白,一番胡思乱想之后,她重重的“咦”了一声:“你们,难道在说荤段子?!”
“太过分了!”不待尉迟敬德回答,裴承秀气愤道,“我还没出嫁呢,怎么可以用这些混账话来侮辱我!”
尉迟敬德略微思索,旋即回答:“寻一个机会,好好教训他们。”
“如何教训?”
“罚他们去守玄武门。”
乍听到“玄武门”这三个字,裴承秀无奈的笑了。笑完之后,她犹豫了好一会儿,才鼓足勇气道:“尉迟大哥,我有一些话不得不说……如有不妥之处,还请包涵。”
“但说无妨。”尉迟敬德并不意外。
“尚未出征之前,陛下曾和我谈起过你,太子殿下亦在沧州询问我是否愿意与你结成夫妻……我没有直言拒绝,不仅仅君命难违,还因为你人品中正,没有可挑剔之处。”
“考虑到你将成为我一辈子的夫君,有些事,我并打算隐瞒你。“裴承秀垂下眼眸,语气晦涩,“我喜欢上了一位公子,但是,这位公子并不中意我。”
尉迟敬德严肃了脸色,仔细聆听。
“尉迟大哥,我不知道你对于我是什么想法,我自己是经过数日慎重考虑才答应了这桩婚事。”话说到这个份上,裴承秀的小脸多了一丝绯红。
“我会努力忘记那位公子,也会努力适应你的存在,但是,所有的改变都需要时间,无法一蹴而就……我就想问问,能不能……能不能,晚一点儿成亲?”裴承秀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脸羞红如滴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