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崇问他:“流彦,如果是你,会在什么情况下将股份大规模卖出?”
沈流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回答:“股票即将贬值,不如及时抽身……他找到了帮手。”
何崇道:“或许是你父亲找到帮手。毕竟,那些股份是在沈家振名下。”
听到父亲二字时,沈流彦下意识的皱了皱眉。他对人的感情太过淡漠,尊重祖父更多是建立在对方对自己的真心爱护之上,对沈家振却实在是升不起一丝亲情。
这样的心绪实在不好道出,祖父也许乐于看他与沈家振反目,却不见得赞同这般冷漠的心态……
在开口说话时,沈流彦语气依然平静:“我也这么想。”
关断电话,沈流彦一边批阅文件,一边思索方才的对话。
……那么问题就来了。如果沈氏股票真的跳水,其中获利最多的,是谁?
毫无疑问,第一个人选,就是容越。
在这种时候想到对方的名字,然而沈流彦签字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再往后,是他那几个在容氏持股同样不少的姑伯。
到了此刻,沈瑞泽已然成了边缘的存在。他像是一把枪,在表面上轰轰作响,重要的却不是他,而是按下扳机的人。
他拿了钱,能做什么?
如果是沈瑞泽自己,那么很好猜想,无非就是换个城市东山再起一类。但想到他身后的存在,沈流彦有理由相信,接下来的时间里,沈氏会出些动荡。
先前向沈瑞泽释放善意的人,在这段时间里,已经有很多都被悄无声息的调到不重要岗位,或者干脆辞退。至于那几个墙头草小股东,他们自身的产业也受到一定狙击,在各样暗示之下,很是生出了些卖出沈氏股票的心思。
自己在明对方在暗,沈流彦将自己代入情景,如果自己要打击一个企业,会如何去做?
没有人能在股市上撼动沈氏,除此之外,可能性却未免太多。
他很快决定不再去想,一味在尚未发生的事情上纠结毫无意义。只要对方出手,就一定有迹可循。
江城的白日,马路上的车流从未间断。十字路口的灯光在红橙绿之间变动,行人匆匆走过斑马线,往自己的目的地而去。脚步急促,片刻不息。
在最炎热的季节,海滨城市,空气中更添一份潮湿的水汽。烈日之下,建筑物几近扭曲……
这样的繁华与忙碌之中,一个普通公司的职员辞职,就好像是扔入湖水中的一颗小小石子,并未引起任何注意。
李雪退了租住的房字,拿回押金。辞呈被顺利的批下,同事们或多或少的挽留过她几句,接下来又忙碌于自己的事情。
行礼并不算多,只用了一个下午就全部收拾完毕,很多无法带走的衣服都被她放入募捐衣物的箱子。
在上火车之前,她最后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城市。
她心中升起一种极致的冲动,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顿许久,最终仍是没有勇气,按下“流彦”两个字。
李雪叹了口气,正要收回手机时,屏幕上有了来电显示。
正是她方才不敢拨出的号码。
对方的语气温柔而耐心,带了无限愧意,一如当初,话语间言道是自己连累了她。李雪听着听着,眼泪不由再次落下。
她捂着嘴,无声的呜咽。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也不再说话。
知道心情渐渐平复,李雪终于道:“我打算回家啦。”带着几分刻意的开朗。
沈流彦顿了顿,回答:“我……尊重你的决定。”
就好像她提出分手时,他的回答一样。
在火车驶出钢铁的森林,一片绿色扑面而来的时候,两人通话结束。李雪擦干眼泪,将沈流彦的手机号码删去。
“……沈总不止体贴,还很深情啊。”容越手中握着方向盘,桃花眼斜过去,看着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
沈流彦揉了揉眉心:“专心开车。”
容越的手紧了紧,唇角略带嘲讽的勾起,不过没有再说什么。
沈流彦靠在座椅背上,看着窗外奔流不息的车辆,眸中带出些不易察觉的茫然。
他的确觉得是自己连累了李雪,然而哪怕是此刻,心里依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有一堵墙在那里,沈流彦一直都知道。隔绝了自己所有的情绪,不知从何时起,他再也无法发自内心的去表达些什么。
车子缓缓滑入小区。容越拔下车钥匙,缓缓道:“上去坐坐?”
短短四个字,说出口时,他定定的看着沈流彦,从眉眼到下颚,不错过对方的一丝神情。
而沈流彦只是点了下头,道:“不是之前就已经说好了吗。”
简单的一餐以后,两人从厨房起就不甚正经,从相互*到滚上床单只用了短短的时间。这次要君子许多,怀抱着一样迫切的□□,协定一人一次。
容越诧异于沈流彦此次居然答应,沈流彦轻轻笑了声:“有什么奇怪?不过各取所需。需要的一样,就……”
接下来的话,被悉数掩入细密的亲吻之中。
在望着容越情动时的模样时,沈流彦终于看清些自己的心。
他不需要感情牵扯,那只会带来无尽的不解。而在很多事情上,追寻答案都是无谓的事情。
容越很好。
他们之间有的,只是利益和□□。更甚一步,哪怕有一天,两人之间简单的联盟不复存在,甚至相互敌对,都不会有什么关系。
这样,就很好。
第一次结束,容越还有无穷的花样没有使出,每一项都让他期许不已。而沈流彦咬着他的后颈,将他压在一面穿衣镜上,问他镜中的两人在做什么事情?
直到两人再次精疲力尽,终于一同去了浴室。一场鸳鸯浴,沈流彦扶着浴缸壁,一边喘息,一边道:“容哥哥真是好精力。”
容越语气中带了几分深意:“不急,帮你清理。”
又是一夜过去。
李雪辞职,章经理原本以为事已办成,接下来只静待有钱到帐,而拉来注资款的自己又可以在公司更上一层楼。可接连几天过去,都不见沈瑞泽的消息。
他不由致电催问,甚至隐晦的问起沈瑞泽,是否对李雪满意?
言语间的暗示颇为明显。一通电话下来,沈瑞泽终于从大笔钱财到手的眩晕中清醒些许。不过想着账上的数字,他撇了撇嘴,十分不以为然。
如果当时自己就能下定决心,得省多少事儿啊。
沈瑞泽这么想,倒是没有表现出来。现在的他已经不在乎章经理惦记的那笔钱,不过实在是不喜对方的表现。当初是自己需要对方帮忙,这才好声好气,现在嘛……
最后沈瑞泽借口工作太忙,推后再议。他自然听出章经理语气中的不满,但那和他有什么关系?
事实上,沈瑞泽并不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手上有钱,一切好办。很快雇来调查的人就发回资料,酒店方面出了点问题,实在查不到当天该时段的录像,也许是技术故障。如此这般的解释了一大堆之后,沈瑞泽终于听到了自己需要的话。
那女人之后再没有在沈流彦身边出现。
沈瑞泽心头狂跳。对于那份药的效力,他还是很有自信的,那天喝下之后自己也在夜总会找了个女人抒发*,勇猛的难以置信。
沈流彦喝了那药,再见到李雪,没有不发生些什么的道理。
沈瑞泽计划着是否可以找来报社,报道一起沈氏总裁为了联姻而对出身普通的女友始乱终弃的戏码,只要事实擦边,被石子砸了头都可以写成脑震荡。
这样一来,不怕沈流彦不名誉扫地。
这也是他起初的打算,当作餐后甜点上桌,倒也不错。
然而接下来的日子里,李雪像是真的从江城消失了。
沈瑞泽心有不甘,再看看私家侦探发来的资料,沈流彦与唐宛若同样断了联系。
一时之间,沈瑞泽说不出自己是遗憾还是庆幸。
这样的心情没有持续太久。沈瑞泽摩拳擦掌,计划着自己要那那笔钱做些什么。去外地发展是早就计划好的,可在选择地点的当口,父亲却将他拦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