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姨娘见阿秀如此羞赧,只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笑着道:“我看着已经不少了,去吧,早些出去,早些回来,今日兵部必定有战报回来,等你哥哥回来,便可看见了。”
萧谨言虽然人在边关,但时刻没有忘记阿秀,每次接着送战报的时机,总会让周显带上书信给阿秀,阿秀虽然不能回信,可妹妹看见萧谨言的信,心里就踏实了很多。又一阵子约莫个把月没有收到萧谨言的书信,吓得阿秀日日不得安眠,眼看着就病了起来,周显去兵部一问,原来上一次送信的通信兵被鞑子的奸细给暗害了,所以生生就漏了一次奏报。
得知萧谨言无碍,阿秀的病也就不药而愈了。
时有才自中了进士之后,便一直居住在兰家,原本兰嫣是想单独出去住的,但是朱氏身子微恙,澈哥儿年纪又小。兰嫣怕自己一走,方姨娘又爬到朱氏的头顶上,故而便让时有才也跟着住到了家里来。时有才虽然是个书生,却不迂腐,便是对那些笑话他倒插门的同僚,也不过就是随意笑笑。好在去年兰嫣一举得男,大公子名字堂堂正正的姓时,也堵了一些小人之口。
兰家离恒王府也不算太远,坐车约莫半个时辰,阿秀用过了早膳,不紧不慢的上了马车。最近战事近尾,再加上月中正好有三年一次的春闱科考,京城里也比往年更热闹。阿秀挽着帘子朝外头看了一眼,两边小贩的叫卖声都让她觉得亲切了几分。她的眼神稍稍一闪,忽觉得似乎有一个略微熟悉的身影从她身侧经过。阿秀愣了片刻,待想起来再往外看过去的时候,却早已不见人影了。
青霭见阿秀面色有异,也只稍稍的朝着阿秀视线的方向看了一眼,转身问道:“姑娘在看什么呢?”
阿秀心下一惊,蹙眉道:“没、没什么。”阿秀稍稍叹了一口气,只微微拧着秀美发呆。她方才看见的人,正是亲手把她卖了的林秀才。心里一瞬间涌起了复杂的情愫,如今她这个身份,是再也不能忍林秀才做爹的了。这几年阿秀一直都过的甚为舒心,眼看着萧谨言就要班师回朝,从未想到陡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如今她贵为王府郡主,林秀才想见自己,只怕也不容易。可毕竟纸包不住火,若是林秀才有心想找自己,只怕也不是找不到,只需问一下当初把自己卖了的那个人伢子,总能寻得自己的下落。阿秀想到这里,心下便有些惴惴不安了起来。
青霭见阿秀面色有些难看,只问道:“姑娘是不是身上不好,要不要回家歇着。”
车子已经走到了半路,这时候回家,越发就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阿秀只摇了摇头道:“也没什么,许是昨晚没睡好,这会儿有些晕车罢了。”
青霭闻言,便转身嘱咐外头车夫将车稍微赶得平稳些。阿秀稍稍阖眸养了一会儿神,心下已经有了一些想法,只是这事情自己出面只怕不妥,少不得等回去之后,找了小王爷商量一下。
王府的郡主亲自往广济路上的商贾家跑,只怕满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虽说阿秀的车架算不得豪华,但有王府的规制在,这马车行在广济路上,还是很扎眼的。兰嫣早已经在门口候着,虽然小腹微微凸起,但是脸色红润,眉梢带笑,一看就是日子过的极滋润的样子。
阿秀见兰嫣亲自迎了出来,只急忙道:“姐姐还怀着身孕呢,怎么亲自出来了,倘是累着了,可就是我的不是了。”
兰嫣只笑道:“几步路的功夫,哪里就能累到,大夫说了,多走动走动才好呢,我生询哥儿的时候,就是走动的太少了,可把我给累的……”
阿秀见兰嫣精神头好的很,行动又灵活自如,便知道她说的不是假话,只笑道:“总归还是小心些的好,就算都走动是好事,这大冷的天在门口站着也是不好的。”
兰嫣又是一笑,揭过了这话题道:“听说世子爷他们快回来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相公说最近皇上还布置了翰林院一道题目,让他们每人写一篇歌颂大雍军骁勇善战的文章来。他幸好已经领了职,不然的话,只怕也不能幸免了。你也知道他那文章,向来是针砭时弊的,要歌功颂德只怕是写不出来。”
阿秀闻言,心下又喜了几分,皇上都高兴成这样了,想必边关的事情定然是万无一失的。阿秀一面高兴,一面想起方才看见的那个人,心里又担忧了起来。
兰嫣领了阿秀进了正院,朱氏也在里面,兰家在京城亲友不多,并没有多少客人,大厅里也只坐着兰姨娘一人。兰姨娘还如以前阿秀初入国公府一样娇美,放佛时间在她的脸上静止了一样。倒是朱氏的鬓边多了几缕白发,瞧着神情有些憔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