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乔捕头面无表情,只看了看石仲琅,又转向陈濯:“陈捕头,我若是来的不巧,你是不是就要穿着京兆衙门的公服当街杀人啊?”
石仲琅由朋友扶着起了身,艰难地动了动下颌,只觉得从耳根到牙床都是疼的发麻,嘴里全是血腥味,咳了咳才向乔捕头道:“这位公爷,我要告这个人当街伤人!”
陈濯冷哼了一声,自己抻平了袖子与身上的公服,目光在乔捕头与石仲琅身上转了一圈,冷笑道:“这位公爷?二位在南城喝酒的时候好像不是这么称呼的。”
“陈濯,说这些做什么?”那乔捕头大约四十来岁的样子,看着便十分精明老练,对陈濯这句话里的讽刺之意只当没听见,“你当街伤人,知法犯法,全然不顾朝廷和京兆衙门的体面,还是先跟我回衙门里向京兆尹大人给个交待罢!”
这——这分明就是构陷!石仲琅完全是设计好的!
如姒不由捏紧了手中的帕子,一时间只觉怒火上冲,然而看着陈濯与石仲琅等人皆跟着乔捕头去了,心中又是突突乱跳。
就算是石仲琅肯承认自己说过的话,但那每一句话里都没有真的指名道姓正面在骂陈濯的母亲。这种语言艺术如姒自己就是行家里的行家,自然也知道怎么能在争辩的时候全然开脱。
退一万步,就算京兆尹相信了石仲琅言语辱骂素三娘子在先,陈濯身着京兆衙门捕头公服,当街将石仲琅这个一品将军亲侄子打得满脸是血也是不争的事实。
那么陈濯会怎么样?
这事情实在可大可小,或许会丢了捕快的差事,又或者被一顿板子打死打残?有那个跟石仲琅勾结串通的乔捕头在,这也是有可能的!
如姒站在原地怔了片刻,脑海里已经有无数种猜测担心左冲右突,手里的帕子都要捏烂了。
那解决之道呢?到底要怎么办!
如姒不由咬紧了嘴唇,自己的身份说起来算是燕家外孙女,但是这个程度狐假虎威去吓唬池氏有余,真的要在濮家之外去办事,那就完全是另一个问题。在有些事情上,如姒可能还不如朝露这个燕三夫人侍女来的给力。而京兆衙门更是另外一个层面,在这件事情上,先不说燕家人是不会插手的,就算插手了,倘若石仲琅占着道理,燕萧也未必能直接翻转局面。
“姑娘?”夏月见如姒站着发怔,便试探叫了一声,“咱们要不要去京兆衙门那边看看情形?”
如姒点点头,叫人给采菀传了个口信,先在陈润那边等着,也就近照应着些素三娘子那边,自己则带着夏月直接前往京兆衙门。
一路过去并不远,如姒努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分析,向更积极的方面思考。其实这个事情也可以走向另一个不算太严重的局面,石仲琅虽然满脸是血,但应该没有造成真正的永久性伤害。按着之前陈濯对隋掌柜一案的描述,京兆尹完全不畏惧石家的权势,甚至还对石仲琅非常怀疑,那么应该就不会过于偏向石仲琅而重惩陈濯。
倘若是公正公平的判断,陈濯当街伤人的责任和后果到底是什么?如姒对古代的司法实在没什么研究,问了问夏月,夏月也不大确定。
其实如姒到了京兆衙门也不能进去,心里怎么着急担心也都不过是在京兆衙门门外十几步开外的大树下再站着等。
理智上来说,在哪里等都是一样的,如姒在这件事上完全是无能为力,此事的严重程度实在还没有到要去不顾一切向石贲将军或是燕萧燕萱求救的地步。
只是,如姒望着京兆衙门的朱漆大门并门前那威严静默的石狮子,真真切切是体会到了心急如焚,就算什么都做不了,她也想在更近一点的地方等着他。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天空中的阳光由强变弱,温度好像也随着阵阵秋风拂过而降了一些。如姒在树下站的腰酸腿软,脚下也越来越疼,然而京兆衙门依旧庄严肃穆,并没有人出入。
“姑娘,您要不要先回去休息?奴婢可以在这里替您等消息。”夏月以前是服侍燕萱的,跟着自家那位英武彪悍的二小姐见过许多世面,想法也开阔豪放的很,并不觉得如姒这样关心陈濯有什么大不了。
如姒的目光并没有离开京兆衙门的大门,只摇摇头:“我没事,咱们再等等。”
这一等,又是将近小半个时辰,如姒已经累得要站不住,然而心里却是急的想哭。
怎么这样久?石仲琅也没出来,陈濯也没出来,到底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