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钟悠悠转醒时,两只手臂被绑成了粽子不说,他爹在一旁愁绪满面,秦可卿则泪水满襟,本来秦钟还想哭上一哭,诉诉委屈,顺便吐露一下对亲戚李氏家的儿子的不满,只是瞧他爹和姐姐这副样子,那些话便生生咽了下去,换成了,“爹,我胳膊疼,你别哭了,给我揉揉。”“姐,我想吃你做的金丝软饼,还想喝杏仁茶,你做给我吃吧!”
两人此时哪有不答应的,慌忙各做各的。秦钟被他老爹抱在怀里,靠着他爹软绵绵的胸膛和肚皮,顿时觉得这才是这世上最舒服的地方,那水灏硬邦邦的胸膛简直无法比较,不,是根本没有可比性。
秦业边轻轻揉捏边责怪道,“怎的这么不小心,就算要救人,也是自己安危为重!”
“爹,你这可有违上下尊卑之礼,那水灏可是圣上的孙子。”秦钟故意说道。
“你这小子!”秦业揉了揉秦钟脑袋,叹道,“咱爷俩关起门来说话,理这些做什么。你只要知道,爹只盼你姐姐嫁个好人家,你平安喜乐一生罢了,这一次就够了,可别再吓爹爹。”
秦业想的挺好,只是这事并没有这般容易。秦钟到底救了水灏一命,第二日,端王府便送来了谢礼,并承诺待到秦钟伤好,便可以直接入端王府做四公子水灏的伴读。虽然这皇孙的伴读并未有具体品级,却是个香饽饽,尤其端王如今势大,几乎可以与太子抗衡,说句不敬的,将来坐上那高位的是谁,也犹未可知,自然更抢手一些。
只是,有利就有弊,端王可能赢,也可能输。恰恰秦钟从来不是个投机倒把的人,又听得这伴读的位置,还是水灏不知用了什么办法替他争取的,心中更不愿意,在秦钟眼里,他与这水灏万分的不对盘,每次遇到,不是装伤就是受伤,日后即便见到也要远远避开才是,做了伴读,日日在他身边晃,自己不知要受多少罪。
只是端王爷的意思却不是任何人都可以拒绝的,秦钟也不想让他爹担心,只得按耐下,慢慢想辙。
秦钟在学里的人缘不错,知道他又病了,侯三三人上了门,送了些许东西,从他这里又顺走不少,倒是林珏和欧洵,这是那次鸿雁楼打架后第一次见面,想起秦钟那时所谓的“良家妇男”,就结结实实给了秦钟几个脑瓜崩,可惜秦钟两只手都抬不起来,如今吃饭靠喂,如厕靠人,只能嘴巴上哇啦啦叫了几声,还是乖乖认罚。
几日后,秦府来了个生客,正是静雅公主的二儿子戴榕。
听得侯三几人说,戴榕因为上次鸿雁楼的事情,受了不少人排挤,如今不过在步兵衙门挂个空头,每日点个卯,便抱着茶壶坐上一天。秦钟躺在床上无事的时候,也想过戴榕一张黑脸坐在衙门里的样子,忍不住就想笑,还让因丢了主子挨了十板子的摘星问了几次。
如今戴榕来了,大小礼物包了不少,只是一张黑脸未变,门房秦十六这么多年,也没瞧过不年不节送这么多礼的,更没瞧过谁家看病人黑着张脸的,将人请到了花厅,便通报了秦钟。
戴榕为何而来,秦钟却明白些,无所谓贾蓉案破了,给自己个结果,顺便将当初没提出的条件提出来。秦钟有时候觉得自己就是个光棍,他爹快七十了,想必戴榕看不上,他为姐姐的事下了如此多功夫,戴榕是个聪明人,应该不会打秦可卿的主意。至于秦家的家财,戴榕纵然在落魄,应该也不缺这每年几千两银子的进项,所以,他不怕,只是那人却不好应付。
这厢戴榕却不是个老实人,等了盏茶时间,瞧不见秦钟过来,便逮着个小厮,摸到了秦钟的院子里。彼时秦钟正撅着屁股想招呢,哪成想敌人杀进了自家宅院,一副痴懒样子被人瞧了个遍。
“你怎地进来的?”秦钟恼羞成怒。
那戴榕黑脸如碳,哼道,“那茶水都快成清汤了,我只好自己找来了。”边说,还边在秦钟的屋子里观看,秦钟屋子完全按照舒适两字来铺排,睡懒觉用的厚窗帘,倚着靠着用的软垫,那戴榕越看越觉得秦钟好玩,嘴里道,“人家说你爹把你养得比女孩子还娇贵,我本还不信,不过瞧了这闺房,却是信了。”
秦钟拿他无法,只当没听见,在丫鬟扶着坐了起来,然后清了人,让摘星到外面守着,正色道,“戴大人专门跑一趟,只为瞧瞧我住的地方?”
戴榕上前一步,也不问秦钟同意,便自作主张地掀了秦钟的被子,仿佛玩似得戳了一下秦钟的双臂,道,“呦!还真伤了!”
胳膊上仿若针扎一般,秦钟当即哼出了声,然后又觉得这样太不大丈夫,便将嘴唇咬了起来,带疼劲儿过了,才怒道,“若是看我是否真伤了,戴大人看过了,请回吧!”
“啧啧!”戴榕一撩衣衫,竟坐在了秦钟床边,与他面对面,勾着他的下巴说道,“伤着却不是大事,只是听说这伤给你换了个皇孙伴读的差事?却是合算!”
秦钟反抗不得,只得正色道,“这是端王爷抬爱,四公子抬举。”
“呵呵!”那戴榕笑了几声,然后突然脸上变色,手中力量加大,呸道,“你连那宁国府都不愿意招惹,怕是根本想离得那端王府远远的吧。此时若没猜错,正想着什么点子婉拒了这事!”
这戴榕可当秦钟肚子里的虫!秦钟暗暗吃惊,自己的心思竟被人猜的这么准,只是嘴上却不肯承认,道,“戴大人说话,如此差事,谁舍得推脱!”
那戴榕却不理他的话茬,大拇指微揉,继续把玩着秦钟的下巴,又道,“想必你听说了贾蓉案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