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木下飞机后,直接去了舒家,几个大人见是他来了,惊奇:“这么早就回来了,吃过早餐的没?要不……”
他一带而过:“不用了,伯父,晚上抽空来我家吃个饭,有时间吗?”
还以为是特意要谈谈某些事情,高兴得不得了,两个大人连连称好,笑得灿烂。晚上当然有空,恰好苏致诚下午也出院了,今天晚上一起吃一餐饭,倒也挺好的,庆祝身体康复。
苏木点头,转身走了出去,舒婉玉这才急忙梳妆打扮好从楼上奔了下来,拦住他:“陪我走走吧,我想和你说说话。就耽误你一个小时的时间,应该没问题吧。”
他停住脚步,没回过头去看她,径直往前走,丢去一句:“去水库边上吧。”
舒婉玉咬唇,眼眸闪动,楚楚动人:“好。”
水库离着院子的地方不远,慢慢走过去也就半个小时的时间,舒婉玉记得以前她特喜欢扯着他一起到水库这边来抓鱼,两裤脚往上一撸,到膝盖以上,露出两条洗白洗白的腿,一深一浅就站在边沿处,往前了就不敢再去了,怕谁太深,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再说当时上初中那会儿,被警告得最多,就是不许到水库去玩,怕发生意外,失足落水,好端端的人就没了,可她那时调皮,非不听话,下午一放学不由分说就拉着苏木去水困玩,当然还有周童呀,顾楷之也在,那时候四个人是出了名的□□,不过当时情况可怕在场的人吓坏了,她掉深水区域去了,挣扎了好半天无果,眼看着就要往下沉,好算苏木会游泳,及时地跳下水将她救了上来,适时又碰上两家的大人过来找孩子,一看见这状况,劈头盖脸就开始骂苏木,苏木也不吭声,什么都不说,连表情都没有,听完他们的责骂,就一个人默默地回去了。
因为这件事,舒婉玉都自责了好久,没能及时的说出来,事后补上,也是于事无补了,他其实压根儿就不在乎。
因为不在乎,所以她的好他从来都漠视。
舒婉玉蹲下来鞠了一捧水,凉凉的水透过指缝,最终消失殆尽:“真怀念读书的时候,总是能和你在一起,不过你好像都无所谓。”
苏木站着,背对着光,他的面容开始模糊不清,只听见他浅声淡音地讲:“舒婉玉,人不能怀念过去,应该放远了眼光看向未来,我不是你的良人,你也别浪费光阴在我身上,好吗?”
她开始哽咽:“可是已经浪费很多了,不是吗,一直追逐着你的身影,想着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赶上你,与你并肩。”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等到我长成你喜欢的样子,我们就真真正正在一起了。
时光一去难复回,他从前到现在都是个优秀的人,优秀到让人望尘莫及,她都忘记了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就总是盯着他的背影发呆,从别人和父母的口中得知他的光辉事迹,从来不是从他的嘴里说出一星半点,他很吝啬言语,在家的时候很好说话,听得到最多的都是苏父苏母严厉的管教声,她甚至偷偷地笑,他心里其实很伤心的吧,可是他的那张脸上毫无波澜,风平浪静,找不到裂痕,更像是一台机器。
直到上了大学,他没读几年,因为优异的成绩被国外的学校选中,他都没告知家里人,暗地里飞去了,一去就是好几年,再也没回过苏家,后来有回来过,不过是例行公事般,送了点补药和补品,随即又走了,直到最近的几年里,听说他好像是在一个地方落定了,开了一个小诊所,安心地工作了几年。
苏木啊,她追上他的脚步。
“小婉。”
他有多久没有喊过她的小名了。
“我现在不是没有感情的人,但是对苏家,对这个院子的人能付出的感情已经很少了,我不能娶你,更不可能喜欢你。我现在的生活很好,有爱的人,就在身边。过些时日,就打算领证了。”
他说得简单,她听得一愣,她?爱的人。
她笑得苦涩,前几天还幻想着能和他在一起,还有什么结婚,可是这一席话停下来,当初的希冀就消失了大半,甚至连苏母拉着她的手笑说不用怕,你们还有以前定过娃娃亲的,哦,还有,她挺他爸说私下里两家人其实已经给她和他定了婚了,就是差两人同意而已,所有的这些统统在记忆销退,她什么都不去想了。
只想到故人说的话:齐大非偶。
用在她和苏木的身上正合适,散了吧,就这样吧,等着晚饭公开就行了,毕竟强扭的瓜不甜。
她挥了挥手上的水,直身,站起来总比蹲着要好受很多,就好像眼泪都能憋回去去了,她不再去看他,也不敢看他。日影稀疏,开始起风了,空气中的闷热好算降了些,她脱下脚上穿着的高跟鞋,白嫩的脚丫尚不能适应硌人石子儿,被硌得生疼,她颤颤巍巍地走到离他远了些的地方,对着他挥手。
微风将她声音吹散在空气里,苏木眯眼,听见断断续续传来的声音,带着狡黠,带着最后的一丝挣扎,就好像慢慢被乌云遮盖了的天空,开始显出沉重的铅灰色。
“苏木,你猜,我会不会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