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临阳刚醒来,还很虚弱,但是手已经牢牢的抓住了闻初颜的,他说:“小颜,爸爸求你一句,你就让让你妹妹吧。”
从她出生到现在,闻临阳起初是个很好的父亲,不论发生过什么,她永远不会忘记她童年幸福的家庭里,闻临阳曾用力而称职的扮演着一个好爸爸的角色。
后来她慢慢长大的过程中,她曾经叛逆,与他争吵,不欢而散,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彼此闹得乌烟瘴气,但也偶尔有和平相处,温馨一刻的时候。
她搬出去之后很难得也会想,毕竟她跟闻临阳始终还是父女,等到他老了,他死了,坐在轮椅上,饭都吃不下只能喝粥的时候,她还是有要照顾他的义务——那时候叶思琼会在哪里?
如果有一天闻临阳瘫痪在床上了,叶思琼还会跟着他吗?
她曾经劝自己别这么钻牛角尖,闻临阳再怎么渣,辜负的是肖容的心,他毕竟还是把自己给带大了,让她有饭吃,有地方住,有书念,更没有虐待她。
只是缺少了那么点父爱而已,那也就够了,但法律上都没规定过,在抚育子女的同时,还要给予他/她父爱啊。
直到这一秒,她才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
虽然早就知道在这个家里已经是彻头彻尾的局外人,在他吐出这句话的时候,闻初颜的心头还是如同被黄蜂尾后针狠狠的扎了一下。
闻临阳的眼皮子还有些厚重,半睁不闭的,他才刚刚醒来,想到的第一件事不是别的。
他用一种恳切的目光望向她。
握住她的那只手,温热,紧紧的攥着她,就等她一个回答。
医生护士听见了铃声已经赶到,闻初颜觉得全身仿佛被一盆冷水浇了个彻底,她慢慢的把他的手掰开,没有正面回答他:“先听听医生怎么讲。”
闻临阳失望的盯着她。
医生用听诊器听了一下,又看了下床头的检测仪器和一晚上的检测报告,微微点头,“没什么大问题,再观察一下就可以出院了,回家以后要注意血压,调整心态。”
叶思琼这会儿也醒了,正虚心的听着医生的嘱咐,不时提两个问题。
“颜颜,”闻临阳又叫了她一声:“你过来爸爸这边。”
叶思琼忍不住停下与医生的交流,看着她。
而她就保持着与他大概有四五米的距离,没有再上前,没有靠近他,没有听他的话。
她对闻临阳说:“你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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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车上,闻初颜一言不发。
沈子钦从后视镜里瞥了她两眼,建议道:“要不你今天别去店里了,昨天一整夜没睡。”
“你不也是吗?”
他笑了笑,“我是男人,能一样吗?”
她说:“我睡不着。”
车内的空气有些沉闷,他打开窗户,现在也才六点,街上只有稀稀拉拉的人和几辆垃圾车在缓慢前行,上班的时间还没到,大多数人还在被窝里享受着最后的甜梦。
夜里留在花朵和草木上的露珠尚未被蒸发殆尽,太阳还没睁开眼睛,灰蒙蒙路边的尽头是灰蒙蒙的天空。
她捏了捏自己的鼻梁,低落的说:“他叫我让让我‘妹妹’。”
“我的父亲,让我把你,让给我的妹妹。”
沈子钦诧异的看着她,刚才闻临阳醒来时,他离这对父女不近,所以他们说了些什么他也没听到,出于礼貌,他甚至往后站了几步。
只是在闻临阳说完之后,她的表情和脸色都很不好,像是极力控制着自己,后来闻临阳还想跟她说话,她都不肯再听了。
“是不是很可笑呢,明明都一样是爸爸,”她淡淡的说:“有时候我真的觉得我是捡来的。”
饶是沈子钦再怎么想让她别悲观消极,也无法理解闻临阳这一家子的脑回路。他们似乎以为感情是可以轻易转让的,闻初颜同意了,然后呢?然后就万事大吉了?
他冷淡的说:“真是服了他们了,你搬出来住是对的,以后,你也别回去了,只要有我在一天,我护着你。”
她不禁抬头看他冷冽的侧脸,在晨光中仿佛被描上了一圈细细的金光。
沈子钦继续说:“我很高兴你没有放弃我,如果你今天答应他了,我才觉得你无药可救了。”
闻初颜缓了缓,打趣着对他说:“你看,我现在一无所有了,怎么能再把你拱手让人呢?”
“你还有我,就不是一无所有。我们会有自己的家。”
“你就不怕我是看上了你的钱?或者看上了你的脸?再不……就是看上了你的一片痴心?”
沈子钦看也没看她,却相当认真的说:“我就怕你连我的钱、我的脸、我的痴情,统统都看不上。”
闻初颜有种被直击心脏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