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峥摇头,“悬殊太大。既然不能取而代之,另择一条终南捷径也不是不可行。”
他知道他还在惦记少帝刚才那番话,有时实在不明白他的脑子是怎么长的,“她不过借此讽刺我,你竟当真了?”
“你说这是挑衅?”
“不然你觉得呢?”丞相面色不豫,“我只是没想到她有这份胆识,乍一开口真吓了我一跳。”
连峥又笑个不停,“能吓着丞相大人,可见小皇帝不简单。我看她很像先帝,不声不响,能办大事。你需小心了,果真被人惦记上,挣扎几下做做样子就算了。人家毕竟是皇帝,万一她细水长流的对付你,我怕你招架不住。”
丞相很不屑,“一个孩子罢了,值得你这样危言耸听?她当初要学权谋,我只教了她一些皮毛,那点入门的道行,还奈何不了我。退一万步,她想当政,我只要袖手旁观,让她知道厉害,自然就消停了。”
连峥似笑非笑看着他,“明谋暗斗,有的人天生就会,根本用不着刻意学。丞相英雄一世,留神阴沟里翻船,到时候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他一张乌鸦嘴,从来就不盼着他好,顿了顿又想起来,“你刚才说什么绝色,多伤人!小皇帝要是打扮起来,姿容绝不比任何人逊色……你还没忘?这么多年了……”
丞相不耐烦地打断了他,“我有许多政务要处置,君侯若没旁的事就请回吧,不送。”
连峥嗳嗳叫起来,“回去孤伶伶的也没意思,我今日打算在你这里蹭酒喝。”说罢提了提他的玄端,“我来时就注意了,你这件衣裳做得妙,是城里最新的样子?穿在身上颇有气度……”
丞相二话不说把衣裳脱下来扔了过去。
连峥又指了指,“还有发冠。”
自己光棍一条,不知哪来的闲心忧国忧民,有那时间何不照顾好自己的吃穿,也免得每次回京都赖在他这里。
丞相抽出发簪,把冠也扔了过去,“你还要什么,想好了拟个单子,我让府里长史照单承办。你上路的包袱,我会一并准备好,回头命人给你送去。你在天水好好带兵,不要想家,反正家里也没人了。也不要想我,我忙得很,没时间给你回信。桂花树下还有一坛酒,是你上年走时我埋下的,想喝的话自己去挖。今晚我要主持一场清谈,不能陪你,你喝酒的时候看着天上月亮,就当我在你身边吧!”
丞相穿着中衣,披散着头发,饶是如此依旧如诗如画。不过话说得含糊,连峥很不满,“有人说你我关系暧昧,你听过没有?”
他原本要回内室换衣裳,闻言站住了脚,振振衣袖道:“眼下这模样,不管谁看见都会坐实传闻的。你哪回来不看上我的穿戴,我就烧了高香了。要不是脚比我大,你连鞋都要,我真不知道你府里人是干什么吃的,不给你准备换洗衣裳吗?”
连峥讪讪一笑,“他们准备的衣裳不及你的好看。”
可能是人长得出众,就算穿上破衣烂衫依旧风味独到。连峥愧对锦衣侯这个封号,他是一介武夫,对穿戴毫无研究。当初在禁中时,丞相因得文帝宠爱,行头远比他多,他抢他的衣裳早就抢得得心应手,这毛病直到今天也没治好。所以丞相每次置办都是多多益善,因为得时刻准备着,等他抢夺过一轮,自己不至于落得无衣可穿。
丞相看着他,天底下能让他灰心丧气的只有他了,“你还是娶位夫人吧,也不至于弄得鳏夫一样。带她一道去天水,这样就不必常回京了。等哪天我出关巡视,途径天水再来探望你,到时候老友重逢,岂不快哉?”
“那还要等多久?我怕你这辈子都不会离开御城,我在天水等你,恐等到头发花白,你也不会来。”连峥摇着扇子咧嘴笑,“君不来就我,只好我来就君。让我长久等一个人,我没那份耐心,毕竟天底下只有一位柴桑翁主。”
他是一时说溜了嘴,等出口后才意识到失言。有些人是不能在他面前提起的,近些年可能好多了,因为时间过去很久,该淡忘的淡忘了。换做当年,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他也照样打得你鼻青脸肿。
连峥小心观察他的神色,可惜他还是冷了眉眼。倒也未如何,淡淡道:“我是真忙,京里琐事太多,等哪天下定决心出关,该放下的也就放下了。你若有喜欢的,和我说,我来替你保媒。”
连峥摇头,“罢了,姻缘天定,此处不开彼处开。今日看不上的,或许将来爱得不知怎么好,谁知道呢。”语毕意有所指地笑笑,招来丞相好大一个白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