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如此,”李远恍然点点头,不禁赞叹金祥有想法,“别瞧简单,一般人还真想不出来。”
“唉,我这不也是没法子了么,好几月没生意,想把窑厂卖了也没人买,只能自己没事儿在家瞎琢磨了。如今就盼着这主意能给我多带来点生意了。”金祥笑着对李远和崔桃拱手道,“总之二位不管想买哪种砖,我这都有,而且保证是最低价。”
“行,那我们回去商量好了就来通知你。”
离开窑厂后,李远就告诉崔桃,窑厂从发生干尸案后,就走了一批成手的工人,近两月低价招了一批新人,孙知晓的表弟就在其中。
“估摸就是想找个普通的活计,来掩藏他们细作的身份。”李远揣测道。
崔桃心不在焉地点了下头,便仰头望一眼天。
天更阴沉了,乌云像要压在脑瓜儿顶上一样,但气温比昨日要暖和一些,一点风都没有。
“山雨欲来风满楼,雪就不一样了,更安静无声,看似美,却可冷得冻死人。”
崔桃隐隐‌觉现在汴京的平静,就好似大雪来临之前。
李远附和:“还真是。”
俩人快到汴京的时候,果然下起了雪,起初雪片还很小,渐渐成了鹅毛大雪。
俩人从丽景门进城,在东大街上走了没多久,就闻到了米香味儿。香味儿来自一家粥铺,看起来是新开的店,地方不大,也没个招牌,但来喝粥的客人不少。
瞧着这些客人们喝的粥里头都混着橙黄色的果肉,崔桃‌兴起来。说。
“真君粥!这时节能喝到很难得,我们赶紧也来一碗。”
反正事儿多愁不完,不如先吃饱了再,崔桃立刻跳下马。
李远闻这米香味儿也觉得饿了。
这冬日里出趟门回来,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粥下肚还真知足。米汤里融合着淡淡的杏肉香,仿佛吃出了春天的味道。就好似在春天的时候,晒午后的太阳,暖融融又懒洋洋地舒服。
铺子里有不少因赶路颠簸得胃难受的客人,喝上一碗真君粥开胃生津,解乏解饿。
“粥本就有畅胃气、生津液的好处,冬日里干冷,很多老人肺不好,容易咳嗽,喝这真君粥更有润肺定喘的效用。”
崔桃惦记着胡娘子,快吃完的时候,又要了两份儿带走。
李远一听这话,也跟着要两份儿,回家给他老娘带去,他娘亲到冬天的时候也容易咳嗽。
胡娘子收了崔桃送来的真君粥,却没见到她人,心里怪惦记的。等晚上韩琦回来,就催他两句,好媳妇儿还是要早点娶进门得好。
“儿子深以为然。”韩琦温笑着应承胡娘子后,尝了一口粥,“这时节哪来新鲜的杏子?”
“用杏干做的,但别家的没有他家的味儿好。我和方厨娘琢磨了下,应该不止用了杏干,还用了杏酱。
所以说啊,这一碗粥都要花些巧心思才能招引客人。那么好的娘子,你再不多花点心思呵护,小心人跑了!”
胡娘子忍不住再催韩琦。
韩琦失笑,“您以前可不爱唠叨这些。”
“以前是想着你这般出挑,与你结亲的女子差不到哪儿去,我也没必要多言。”
“如今呢?”
“如今我儿更厉害……”胡娘子动了动眼珠儿,对韩琦笑了下,告诉他时候不早了,还是早点回去休息。
韩琦见胡娘子不欲将话说全,也不强求,便听话告退了。
一旁的方厨娘却听不得半截话,她跟胡娘子是好姐妹,一直都关系好到无话不谈,心里好奇想问就问了。
“如今怎么了?”
“如今他‌攀了,还不得多用几分心思?”
“外头人都说俩人是金童玉女正相配,那就提不上谁‌攀谁了,正合适。”方厨娘不以为然道。
“表面看似相配,实则稚圭高攀,那丫头太不俗了,想起她来我都觉得似做梦似得。”胡娘子沉了下眼色,随即又盈满笑意,“终究是我儿有福气,才能把她娶进门。”
“是是是,娘子就安安心心等着抱孙子吧!”方厨娘赶紧应和。
胡娘子笑了又笑,“孩子们只要能平平安安就好。”
……
一夜大雪,到次日,便见厚雪压断了树枝,门都差点推不开了。
雪停后,气温骤降,刮起了大风,冷飕飕地如冰刀子一般割人脸。
京内外有不少百姓房屋的屋顶被雪压塌了,甚至有不少人压伤的情况。京外不少村县草房居多,都塌得不成样子,京内则有很多被租出去的简陋屋子,一间房里面会住十几名外来户,房子一塌都没住的地方了。如今这些人若不能及时安置,定会有不少百姓会流落街头。现在天气又冷,过不了几日只怕街上就会出现冻死的人。
这类民生问题都是由开封府来负责,开封府立刻就派出人马去调查登记,安抚灾民,在京内外搭建临时帐篷,收容无家可归的百姓。但在短时间内安排出能足够收容所有灾民的地方,确实有些吃力,势必要协调其它衙门一起帮忙。
赵宗清带着街道司的人亲自来到开封府,主动提供人手,表示愿意帮开封府一起为百姓修缮房屋。
街道司的本职就是负责修葺城墙街道,他们那里常年备着石头砖瓦,麾下很多人手都懂得砌墙盖房。有他们来帮忙,可谓是解了燃眉之急,为开封府减轻府不少负担。
崔桃和韩琦难免会起警惕心,担心赵宗清这次来者不善。但他主动提出帮忙合情合理,灾情是当务之急,开封府没有理由拒绝。再者说赵宗清如果真有什么不轨之举,被他们捉到了正好当证据,反而不见得是坏事。
当然以赵宗清的谨慎程度,事情肯定不能那么轻易发现。
崔桃便自报奋勇,负责督办灾后重建事宜,直接面对面跟赵宗清打交道。
“崔七娘安然无恙,实乃大宋之幸事。汴京许多百姓听说你还活着,特别开心,都说只有你在,他们才相信这汴京治安太平。”赵宗清一见崔桃便笑着寒暄,面上随和可亲,话里却带着陷阱。
什么叫‘只有她在,才相信汴京治安太平’,这不是在变相否定其它护卫汴京人员的功劳么?
“不过是瞧我一个弱女子受欺负,很可怜,才安慰两句罢了。我哪有什么能耐,最是无用之人,只去杀那些阴沟里的老鼠都杀不尽,还让他们有机会在我跟前耀武扬威。”
崔桃也笑得随和可亲,还特别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