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府里的下人也惯会看眼色的,知道程渊不受主子待见。
于是私下里,对他也敷衍得很。
别院那边虽然清静,但是下人也少,就一个小厮和一个年老的嬷嬷。
人手不充足,有些生活中的琐事,难免顾不上,都得程渊自己动手亲力亲为。
程渊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在这个偏僻落后的小镇上,还是很受人尊敬的。
平日里在家都是母亲照料他的衣食起居,哪里做过这些下贱的活儿?
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了,他每日早起还要自己去院子里的井口打水,衣服也需要自己浆洗。
吃过早饭后,便已经到了中午,他拿着一本书籍看了一下午,却只看了几页而已。
大多时候,都是在发呆。
他想挥掉那些繁杂的思绪,脑海里却忍不住回忆起她的脸庞。
今早,他站在人群里,见她姿容清雅秀美,眉眼带笑。而执着她皓腕的男子眉目俊朗,如高空之月,叫人望着自忏形秽。
看见了徐逸,程渊现在已经不敢去宵想她了。也知道无论自己怎样宵想,都无法得到她的心。
其实,一开始他只是为她的容貌惊叹,初遇时,真的以为是天人下凡。
那时,心里也生过旖旎。晚上,他便做了一个美梦,梦见了白日所见的女子伴随身侧,日日红袖添香,好不快活。
后来,在夏府再次相遇,程渊当时都以为这一切是上天冥冥之中的安排,也觉得他们之间存在着千丝万缕的缘分。
不然,两个毫不相干的人,又怎么会在茫茫人海之中相遇?
后来在王府相遇,听见一墙之隔的琴音,很快便想起了她。后来去了宴会,才知道弹琴的人居然是她。
那时候,程渊就对自己说,若是有朝一日高中了,他便去夏府提亲,聘她为妻。
怎料,她竟然早有了婚约在身,还是德高望重的将军府嫡子。
程渊从怀里摸出了一支桑木雕刻的发簪,尾端是祥云图案,他很早之前就已经雕刻好了,一直没找到机会送给她。
想来,以后也一定没有机会给她了?
程渊苦笑了笑,把书籍放下,走到窗前,抬头看着窗外的落日余晖,霞光万丈,心生各种感叹。
很快科举过后,便到了放榜的日子。
程渊看着官府张贴的榜单,连续看了好几遍,才发现上面根本没有他的名字。
倒是第一栏的一个名字让他熟悉得很,程渊摇了摇头,觉得是个巧合。
天底下,重名重姓的人那么多,怎么可能是他认识的那个人。
虽说那个人也是才华出众,可程渊知道他家境贫寒,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又从哪里弄来银两,上京赶考?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落榜,他失魂落魄的回到了别院,手里的银两也几乎花光了。
这些银两,几乎是他家里全部的积蓄,他现在身无分文,也很难在京城根本呆下去了。
这一瞬间,他想起了胡志文,那个说要提拔他的贵人。
等程渊去找胡志文时,却并没有见到他的人,府里管事只说他在忙要事,不在府内。
想到自己眼下的处境,程渊也没办法,只能日日去胡志文的府邸堵人。
有一天,当他被管事敷衍的语气打发了,往回走了一段距离,想到自己现在被别院里那些下人轻贱。
还有那些人下人眼底里毫不遮掩的轻贱鄙夷。把他当做死乞白赖在夏府里,混吃混喝的无赖。
程渊心里急得不行,但是他也毫无办法,他没有高中,哪有颜面回乡面对父母和乡亲父老?
在这短短时间内,程渊想了很多,最后咬了咬牙,厚着脸皮又返回了胡志文的府邸。
偶然间,却见到胡志文出门相送一位年纪轻轻的男子。那人他见过,是此次科举中的考生,好像得了一个探花。
一瞬间,程渊就明白过来了。
他不过是一颗棋子,棋子没有发挥到用处,便成为了一颗弃子。
自他落榜后,别院里的伙食一天不如一天。照料他的下人,做事偷懒不说,大部分时候,对他都是敷衍了事。
眼看天气转凉,他已经没有换季的衣衫了,程渊是个清高讲究的读书人,脸皮薄,没办法厚着脸皮去夏府卖惨。
只好自己在长安街道的路边支起一个代写书信的摊子,换上几枚铜钱度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