懋勤殿中,胤礽坐主位,达汤耿三人侍立于阶下,侍奉皇太子读书。
炎炎夏日,即使立于殿内,也能感觉到热浪的扑袭。胤礽端端正正的坐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册书,却怎么也看不进去。非是因为热,也非因为书的内容不吸引人。而是因为达汤耿三人的不配合。
他一到懋勤殿坐下,还未开始读书,就要求三人坐着给他讲课。可三人硬是不肯坐,说这事不合规矩。胤礽劝了许久,仍是无用,他不得不放弃。
可是过了半刻钟,看着三位老臣又热又晕摇摇晃晃几欲扑倒在地的样子,胤礽终究还是忍不住了,他默默站起来,拿着书册走到三人跟前站定,也不说话,就那样默默的盯着达汤耿三人。
三人被他盯着,皆惶恐,耿介开了口:“太子起身所为何故?请太子回座位上静心读书。”
“三位师傅这么大的动静,我又如何能静心读书呢?”
胤礽也不管三人是否同意,扬声唤了人去搬三把圈椅进来放在三人身后,“师傅们若是不肯坐,那我也只好陪着师傅们站着读书了。”
怕三人不肯坐,胤礽又道,“师傅们年事已高,若是站着累出个什么好歹来,又怎么能继续教我读书呢?何况,没有皇阿玛的准许,即使师傅们病了,也得带病给我授课,那岂不是更辛苦?这又是何苦呢?”
达汤耿三人心里想坐,却又不敢坐。原因也简单,他们是怕康熙回来知道了会生气而因此惩罚他们。侍奉皇太子读书怎么能坐着呢?他们怕康熙觉得他们不尽心。
胤礽太明白三人的心思了,见三人还是踟蹰犹豫不肯坐,他也横了一条心了,沉脸拧眉道:“难不成,三位连我的话都不肯听了么?”
不得已,他也只能拿皇太子的身份出来压人了。
最后,还是耿介开了先头打了圆场:“皇太子莫生气。臣等坐着就是了。还要多谢皇太子体恤臣等年高之人。”
胤礽唇角有笑,不再多话,踏踏实实的回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去了。
通过这一段时日的相处,他确实能看出三人皆是耿直端厚之人,虽有些迂腐固执,但也是情理之中。更重要的是,三人都是真心辅佐他读书的。并且在话里话外,都流露出将他看作国之储君未来皇帝的意思,都有一心希望他能够勤加学习,以完他三人功业的愿望。
胤礽本来心中还有顾忌,如今揣摩出了三人的性情心思,也就没了那份戒备了,他心中早就存了一些心事和疑问,不能与康熙说,却希望可以跟辅佐自己的老师交谈沟通一番。
满文课毕,达哈塔先行离开,独留下汤斌耿介二人给胤礽布置第二日的课业。
胤礽见达哈塔不在殿中,殿外又有自己的人守着,断不会有人偷听,他便合上书册,定定的瞧着汤耿二人。
汤耿二人看方才还带笑的皇太子忽而合上书册一脸严肃的望向他们,心下都是一突,汤斌开口问道:“太子何故合上书册?老臣还没有布置课业呢。”
“我蒙皇阿玛恩赐,有满汉三位师傅教我,我心里其实是很高兴的,”胤礽道,“只是我想问问两位师傅,这授课之说的意思,是不是我有任何疑问,两位师傅都会替我解答呢?”
汤斌点头道:“自然是这样的。”
耿介听了这话,职业感和责任感爆棚,觉得自己绝对有义务替太子传道授业解惑,因此跟着道:“太子若有疑问只管问,臣等若是知道的,一定会尽心给太子解答的。”
“这就好,”胤礽笑了笑,问道,“两位师傅觉得,做太子者,最重要的是什么?”
“这个……”汤耿二人没想到胤礽一开口就是这样的问题,迟疑了半晌,还是汤斌先开了口,“老臣以为,身为皇太子者,最要紧的就是以皇上之心为心,别者,都不如这个重要。”
“依汤斌师傅所言,也即是说不管皇阿玛的意思如何,我都应该遵照皇阿玛的意思去办,即使我有异议,也不能够提出来吗?以皇阿玛之心为我的心,才是做太子最要紧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