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琅邪抬眸,神情冷肃:“封,夜廷羽为廷将军,率十万精兵奇袭莞城,连夜启程,不得有误!行军前,立军令状!”
此话一出,众**惊。
连一贯沉稳的俞将军也开口劝道:“将军三思啊,四皇子年纪尚幼……”
“他双十年纪,如何会幼?”
幕子衿看了看眼角眉稍含着浅微戾气的夜廷羽,忽然想起那天他和他说过的那番话,心中一动,莫非,又是一个野心勃勃的人?心中冷笑连连,他垂下眸眼:“将军,就算是出征,也无须立下军令状吧?”
连楚绮罗也忍不住暗暗摇头,如今皇室本就人丁单薄,夜琅邪突然来这么一手,难保不被人猜测为是故意的,毕竟初次上阵就逼其立下军令状……这种事无论搁谁身上都会认为是恶意陷害吧?
环顾四周,夜琅邪似笑非笑,清清嗓子:“若是……”
“属下明白!”夜廷羽打断了他的话,跪得干脆利落,眉宇间竟不复先前茫然,多了一份坚定:“属下立下军令状,若铩羽而归,必在琅将军面前自裁以慰英魂!”
“很好。”夜琅邪指尖一抬,伍沉欢捧上玉符:“廷将军听令!”
看着他们这一唱一和,楚绮罗越看越奇怪,竟然要幕子衿一同前往,还一个副将不带?夜琅邪究竟是在想什么?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困惑神情,只有夜琅邪面容沉静,笃定而沉稳地下达一道道军令,夜廷羽往北,他们往东,继续前往雅桑让夜琅邪继任王位,另一半精兵由俞将军率领前往穆津关,每个环节算无遗漏,帐蓬里很快便走了个干干净净。
他竟全然相信她,完全采纳了她的建议。楚绮罗放在膝上的双手握成拳,压制着心里的感叹,心里某个冰封的角落开始慢慢融化……
“琅将军……”
“绮罗。”夜琅邪背靠进椅子,轻轻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是故意让廷羽去送死?”
楚绮罗一窒,忽地笑了,是啊,他应该早就知道这个命令一旦下达就会引来无数人这样的猜测吧:“我是这么想过,不过现在不这样想了。”
“恩?”似乎没想到她承认得这么干脆,夜琅邪看了看她,才回以一笑:“你倒看得分明。”
他闭上眼睛,露出一抹疲惫:“你去歇息会吧,今夜连夜启程,半个时辰后便出发了。”
夜廷羽走得这么急她明白,但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只是赶去雅桑也这么急迫?见他确实是累了,她也不好多问,默默回营了,上马的时候,她仿佛感应到什么,猛然回过头,果然,趁着黑色夜幕,数队人马高举琅王旌旗散向四方,分明又是一招声东击西。
他不论何时何地都在算计都在谋划,又怎么可能不累。
想起他面对众人诽测却不动如山的脸,和人后露出一丝疲惫的浅淡笑意,与她背负血海深仇却只能远离京城另谋机会寻找真凶的压抑何其相似?她心里一阵悲恸,不想露出脆弱的一面给人看,她扬手一鞭:“驾!”
一骑绝尘,引发身后千军万马奔腾起来,刹那地动山摇,从此江河倾塌。
披星戴月,日夜兼程,楚绮罗不是没有赶过路,却从来没像这样赶过,简直,是不要命了,除去偶尔休憩进食出恭便是拼命奔驰,仿佛后面有恶鬼索命,只要停下休憩便会被啃噬得干干净净,不留一丝渣滓。
连着赶了三天,众人都累得有些虚脱,眼看周围景色愈见荒凉,以他们这般赶法只怕不出今晚便会抵达雅桑,楚绮罗实在忍不住,挥鞭越过前头沉默不语的夜琅邪:“琅将军!”
夜琅邪抬起头,三日未曾细致梳理的下巴略带胡茬,平添几许沧桑味道。
他的怀里,奕儿紧紧靠在他怀里,全身上下覆着麻袋一般的厚实油布,除却靠近夜琅邪胸口的出气口,连一丝缝隙也不曾有。
他就这么平静无波地看着她,明明没有威压,却无端慑人心魂。
楚绮罗正了神色,伸鞭一拦:“士兵们连日赶路,已经疲累不堪,就算人没事,马匹也需要休息了!”